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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廠選拔前一月,我遭人劫持,被折斷雙手,余生再難操控機械。

妻子柳飛雪見到我后哭出血淚,報警卻始終找不到兇手。

我多次絕望輕生后,柳飛雪特意將大舅兄接到家里照顧我。

深夜傷痛加劇,我從噩夢中驚醒。

卻聽見臥室門外大舅兄在那小聲嘀咕。

“妹妹,妹夫他人挺好的,你何必親自動手廢了他的手,還故意延遲救援。”

柳飛雪冷靜答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云翔想進那家國營大廠,名額只有一個,志遠技術太精湛了,有他在云翔毫無勝算,我只能用這種方式斷了他的念想。”

“可當年救你的是妹夫,你報恩報到邱云翔身上算咋回事?”

“妹夫那么愛你,要是知道真相,你后悔都來不及。”

柳飛雪沉默片刻,繼續說道:

“志遠就剩我一個親人,就算他知道了,我撒撒嬌,他還能不原諒我?”

“再說了,云翔愛哭鼻子,不像志遠那么硬氣,我多向著他點,不應該嗎?”

我躺在床上,臉上血色全無。

原來,我的不幸是她一手導演的。

只因為我健全的雙手阻擋了林云翔的前路。

既然如此,她對我虛偽的愛,不要也罷。

1.

「你都和志遠結婚了,就不能定下心好好和他在一起嗎?」

大舅兄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柳飛雪滿不在乎地回答:

「哥,你就放心吧,這是最后一件了,我往后會好好對志遠的。」

「再說了,他現在不也沒事嗎?」

「不就是少了根手指頭嗎?又沒缺胳膊少腿的。」

「你......」

我看向自己被割掉的小拇指,慘然一笑。

沒事?她說的可真輕巧。

那匪徒用鐵錘一下一下地捶斷我的手,一下,又一下,仿佛永無止境。

我痛得死去活來,苦苦哀求他放過我。

可他卻在我痛不欲生的時候,割掉了我右手的小拇指,劇烈的疼痛讓我幾乎昏厥。

我的哀嚎聲持續了兩個多小時,他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我本以為那是我經歷過的最痛苦的噩夢。

卻不想,如此殘忍地對我的人,竟然是我結婚五年的妻子。

柳飛雪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呆呆地坐在床上掉眼淚。

她故作緊張地問道:「怎么了志遠?是不是傷口又痛了?」

她熟練地從床頭柜里拿出藥膏,要涂抹在我手上。

這樣的事情,她每天都在做。

我曾經多么感動于她的溫柔呵護,如今看來,卻只覺得徹骨的寒意。

她是怎么做到如此狠心對我,事后還能裝作悲痛欲絕的樣子?

「吹吹就不痛了,」

她輕柔地對著我的傷口吹氣,「看你痛,我好心疼。」

我猛地縮回手,她的呼吸噴在我的傷口上,像毒蛇吐出的信子,讓我惡心。

她愣了一下,隨即委屈地問道:「志遠,你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嗎?」

我別過頭,不去看她那張虛偽的臉。

「沒事,我不疼了。」

她輕拍我的背,安撫道:「睡吧,別怕,就算你的手真的全廢了,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我找到一個好醫生,明天帶他來看看你的手。」

我閉上眼,任由淚水滑進枕頭。

她怕是巴不得我永遠是個廢人,讓她沒有后顧之憂。

我躺在厚厚的被褥下,卻全身發冷。

混合著傷口的疼痛,我的心就像被丟進了絞肉機,翻攪著,撕裂著。

第二天清晨一早,我就出門給哥哥的舊領導陳營長打去電話。

簡單說了一下我這邊的情況。

他聽完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句:「你等著,我過幾天來接你。」

掛了電話,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陳營長是我哥生前最敬重的領導,也是看著我長大的長輩。

我哥,為了救柳飛雪,葬身洪水。

柳飛雪跪在陳營長面前,哭得肝腸寸斷,發誓要照顧我一生一世。

卻不想我哥用命換來的,竟是一只披著人皮的惡魔。

我去了趟公社,求工作人員幫我手寫一份離婚申請。

我顫抖著按下手印,每一個指紋都像針扎一樣疼,卻比不上心里的痛。

似不死心,我又去了一趟醫院。

醫生看著我幾乎變形的小手臂,倒吸一口涼氣:

「怎么這么嚴重!應該天天來做矯正的,不然就廢了!」

我之前傻傻地聽信柳飛雪的話。

沒來醫院,請了一堆所謂的「名醫」來家里看病。

現在想來,那些人怕是和她一伙的,故意拖延我的治療,好讓我徹底殘廢。

做完這些,也不過才過去了一個小時,我卻覺得十分漫長。

回到家,柳飛雪已經帶著一個醫生等在家里了。

2.

「怎么樣?我丈夫的手能恢復完全嗎?」

她一臉期待地問道,仿佛真的希望我能好起來。

醫生對著我的手臂檢查了一番,搖搖頭。

「救不了,壞死了。」

柳飛雪遺憾地嘆了口氣,轉頭來安慰我,

「沒事的志遠,這個醫生不行,我再找下個醫生來。」

她說著,卻對上我面無表情的臉。

她似乎有些心虛,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往常我聽到「救不了」這幾個字都會黯然神傷,她不知道為什么我今天這么淡定。

我目光冰冷地看向那個「醫生」,這分明后巷收廢品的老李頭。

怎么,才幾天不見,就搖身一變成了「圣手醫生」了。

我的妻子為了不讓我好,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我剛想開口說不用再找醫生了,卻發現家里客臥的門居然敞開著。

里面的擺設和東西都煥然一新,像是特意布置過。

柳飛雪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連忙解釋道:

「最近天氣冷,云翔宿舍漏風,我讓他來家里住幾天。」

「你知道的,我欠他的,要報恩。」

我心里一陣苦笑,最近氣溫回升了二十多度,她這「冷」字說得實在牽強。

當年,明明是我發現了高燒不退的她,把她送到醫院,日夜照顧了兩天。

只不過她醒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是邱云翔,她便一口咬定是邱云翔救了她。

無論我怎么解釋,她都不聽。

昨晚聽來,她不是不知情,而是將錯就錯罷了。

故意把這份恩情安在了邱云翔頭上。

我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你做主就好。」

柳飛雪見我同意,臉上喜色更甚:

「志遠,你真好!對了,你把你柜子里那兩身軍大衣給云翔吧,反正你......」

這兩件軍大衣是我哥留下的遺物,也是我唯一的念想。

她明知道這對我的重要性,居然想送給邱云翔。

「我不給。那是我哥哥留給我的,你忘了嗎?」

她似乎才想起這茬,皺著眉頭說:「東西放著不是浪費嗎?再說了,你哥哥都死了。」

我不想再聽她這種沒心沒肺的話,打斷她:「我說了不給就是不給。」

她表情悻悻,摔門而去。

3.

我被一陣刺耳的歡笑聲吵醒。

客廳里,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幾乎全是葷菜。

柳飛雪正溫柔親呢地給邱云翔用手喂一塊肉。

「云翔,你不是想吃肉嗎?我今天特意給你做了六道葷菜。」

結婚這么多年她平時根本不下廚。

就算是我手廢了這段時間,她也只是敷衍地買點白粥給我對付一口。

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手藝。

大舅兄見我醒了,尷尬地把我拉到桌邊坐下:

「餓了吧,志遠?這是飛雪特意給你做的。」

我知道他是為了讓我好受些。

可滿桌的海鮮發物,怎么看都不是為我準備的。

邱云翔笑嘻嘻地說:「一會兒志遠哥可要多吃點,別客氣。」

他那副主人家的姿態,倒顯得我像個客人了。

柳飛雪沒有反駁,只是坐在邱云翔身邊。

大舅兄看不下去了,低聲斥責:

「飛雪,你丈夫還在這里呢!坐過來。」

柳飛雪卻一臉不悅:「云翔不會剝蝦,我得幫他。」

她全然忘了我這個雙手廢了的丈夫,更需要她的照顧。

這頓飯,我吃得味同嚼蠟。

滿桌子的菜,我一口都吃不了,大哥只能喂我吃白米飯。

柳飛雪和邱云翔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仿佛我是個透明人。

邱云翔得意洋洋地說:

「志遠哥,過幾天就是我去廠里選舉的時候了。」

「你到時候可要來給我助威啊。飛雪姐可是說了要請假來呢。」

他說著,親昵地把頭靠在柳飛雪肩上,抬頭看著她,柳飛雪也寵溺地回望他。

「去,你想他去,他就去。」柳飛雪直接替我做了決定。

我冷聲道:「我不去。」自從手廢了之后,我就沒再見過外人,她明知道這點,居然還讓我去?

柳飛雪皺著眉頭看著我:「別這么掃興,你要頹廢多久,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我心里冷笑,她有什么可介意的?我變成這樣,不正是她所盼望的嗎?

「就這么定了,你要是不去,我就拉著你去。」她根本不給我拒絕的余地。

我懶得和她爭辯,反正說什么她都不會聽。

晚上洗澡的時候,我卻被人從外面反鎖在了衛生間里。

我聽到外面邱云翔幸災樂禍的笑聲。

我拼命地拍打著衛生間的門,大聲呼救,卻沒有人回應。

我身上只穿著單薄的睡衣,衛生間里越來越冷,冷得我渾身發抖。

我蜷縮在冰冷的瓷磚上,意識逐漸模糊。

等大舅兄下了夜班回來,我已經燒得人事不省。

大舅兄把我抱起來,就要往醫院去送。

我虛弱地靠在他肩上,眼都睜不開。

卻不想在樓道口撞見正手牽手回家的柳飛雪和邱云翔。

「飛雪!飛雪!志遠燒得厲害!快,你攔車我們送他去醫院。」

大哥在樓道里喊著,聲音帶著一絲慌亂。

「別送他去醫院,萬一把他手治好了怎么辦!」

柳飛雪氣急敗壞的攔下他。

大舅兄憤怒地吼道:「他都這樣了,不去醫院會死的!」

4.

「哪那么容易死,一會我去給他拿點退燒藥對付一回就好了。」

柳飛雪滿不在乎地說。

我眼前一片模糊,只能感覺到大哥把我放回了床上。

我聽到大舅兄在和柳飛雪爭吵,但我已經沒有力氣去聽他們在說什么了。

我眼角流下淚來,我的妻子,竟然如此狠心。

為了不讓我手好,連我死都不在乎。

再次醒來的時候,燒似乎退了一些。

我掙扎著坐起來,卻看到邱云翔穿著我的軍大衣,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房間。

「蠢東西,居然還活著,我知道你聽到了。」

「你的老婆啊,只愛我一個!」

「你的前途,你的家庭,包括你的生命,都是我一句話就能決定的事!」

我費力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小人得志的家伙,冷笑一聲:

「她這么愛你,怎么不舍得和我離婚,只讓你做見不得人的小三?」

他臉色一變,惱羞成怒:「你懂什么?她哪里配當我老婆,我老婆當然得更有權勢的!」

他話鋒一轉,笑了。

「不過,你不知道吧,你的老婆為了我,打了你好幾個孩子呢!」

我雙目圓睜,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我這些年一直積極和柳飛雪備孕。

但是遲遲沒有結果,原來,她竟然背著我打掉。

邱云翔見我震驚的模樣,更加得意,把幾張打胎單子甩在我的臉上:

「三個哦,好可惜啊!」

我顫抖著拿起單子,上面的日期,名字,都像一個個烙印,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

三個孩子,我的孩子......

我感覺自己的心被撕裂成碎片,痛得無法呼吸。

我發著高燒,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恍惚間,我看到柳飛雪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碗粥。

「志遠,你起來喝點粥,我要陪云翔去選拔了,一會我就回來。」

我看著那碗泛著酸味的米湯,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這粥不過是之前剩下的,如今都餿了。

我閉上眼,掩蓋住眼底的悲涼和嘲諷。

「去吧。」我聲音嘶啞,擠出這兩個字。

她似乎很滿意我的順從,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以前,她也是這樣雀躍地走向我,眼里盛滿愛意。

如今,物是人非,她的眼里只有邱云翔。

也好。

今天也是陳營長派人來接我的日子。

我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將離婚申請書放在了桌子上。

站在門外,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緩緩駛來,停在我面前。

陳營長從車上下來,敬了個軍禮,眼中滿是同情和惋惜。

「走吧,志遠。」

我點點頭,上了車。

車子啟動,漸行漸遠,我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我曾經的家。

如今只剩下冰冷和空虛。

另一邊,柳飛雪陪著邱云翔來到了國營大廠的選拔現場。

她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

「飛雪,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邱云翔關切地問道。

「沒事,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柳飛雪勉強笑了笑,心里卻越來越不安。

選拔開始,邱云翔的表現差強人意,評委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柳飛雪的手心沁出了汗,沒想到沒有我,邱云翔還是表現不盡人意。

就在這時,一個警察走了過來,徑直走到柳飛雪面前。

「你是顧志遠的妻子嗎?」警察的語氣嚴肅而沉重。

柳飛雪心中一緊,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我是,他怎么了?」

「他今早乘坐的車因為路滑,已經出了事故,請你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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