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將軍在關外多年駐守，那窮苦之地別說細皮嫩肉的漂亮女人，連美酒佳肴都是奢望，回京之后陛下特批一個月假，他這才到處玩樂享福，今天頭一回來教坊司，他卻既想要嬌嫩美人，又想美人會舞刀弄槍，這才叫馬大人沒了主意。
“這偌大一個教坊司，投壺竟然沒一個能投的過我的，太沒意思了！馬大人不是說有個會的？人呢？”
“來了來了！就是這位鈴鐺姑娘。”
鈴鐺被人推到前面，低頭給楊將軍行禮，楊將軍嘿嘿一笑。
“怎么還戴著面紗？不過這雙眼睛倒是好看。”
他就要伸手來揭，被旁邊一位穿紅衣的女子攔住，柔荑抓著他的大手。
“這丫頭天生有啞疾，大人無需與她多說。”
她將四支箭塞到鈴鐺手里。
“給將軍看看你的本事。”
鈴鐺偷偷觀瞧這紅衣女子體態婀娜，一顰一笑風情萬種，卻又端莊識禮，應該就是那位花魁紅姍了。
她生的極美，其他姑娘在她旁邊都黯然失色。
鈴鐺捏著箭來到指定的地方，楊將軍已經投完手里的箭，率先拔得頭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若是失敗再叫楊將軍失望，那場面可要收拾不住！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緊張地盯住鈴鐺，連向來坐得住的紅姍臉色也凝重起來，偏偏這“啞巴女”好像沒事兒人一樣，準頭兒都沒瞄看，直接便扔了出去——一次投中！
楊將軍驚訝又興奮地看她，“啪啪啪”拍手。
“有初？不錯啊！再來！”
大家伙的心這才放下，偷偷順口氣繼續觀瞧。
剩下三支箭鈴鐺依舊又準又穩，全部投中！楊將軍更興奮了，看她的目光都有幾分熱切。
“全壺！竟然全壺！我還是頭一次見呢，你們這教坊司里真是藏龍臥虎啊！”
姑娘們喜笑顏開，可算來個能干的鎮住了他。
楊將軍被激發斗志，一輪接著一輪，可是無論他想出什么花樣，鈴鐺每次都是全壺，全壺便是贏，這是規則，他也只能按照規則一杯一杯地喝酒。
堂堂戍邊大將，投壺竟連輸三輪，酒喝飽了也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頭暈腦脹臉通紅，腳下也站不穩，末了氣上頭來扯住鈴鐺。
“你這啞巴，竟敢贏本將軍！”
他一把扯下她的面紗。
“你就不怕......我......這......這......”
這他娘的是什么絕世容顏？
“你今晚......”
話還沒說完，忽地腹內一陣劇痛，他趕忙捂住肚子出門。
將軍如廁要人伺候，幾個姑娘看看紅姍臉色跟著追出門去，一下子屋里便只剩紅姍和鈴鐺。
紅姍臉色已經十分不悅。
“教坊司是伺候人的地方，將軍來此是為尋歡作樂，不是同你比投壺的，贏一兩次就夠了，你卻偏要激起他怒火，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知曉你的心思？想出風頭，就不怕掉腦袋嗎？趁將軍還沒回來，趕緊滾下去！”
鈴鐺從不懂如何伺候人，但她這番話說的也在理，方才那將軍看著是生氣了，如果為此遷怒她，實在犯不上，她當即行禮便要退下，紅姍卻在她抬頭的一瞬愣住。
“等等！”
她幾步走上前來，盯住她的臉不放，忽地眼眶一紅。
“......姐姐？”
鈴鐺開口道：“紅姍姑娘認錯人了。”
紅姍心頭狂跳，眼前這丫頭和姐姐長得實在太像了！世上真有如此巧合嗎？姐姐已經死了十幾年，她當時大肚臨盆被人割掉頭顱拿去領賞，小外甥女應該早就不在人世了。
能再見故人之姿，是姐姐也想念她吧？
紅姍恢復冷靜神色，好像方才什么都沒發生。
“你會說話？”
“我一直都會。”
紅姍撿起地上的面紗遞給她：“以后不要說了，當個啞巴最好。”
鈴鐺有些不解，但她好像沒有惡意，戴上面紗離開。
楊將軍這幾日山珍海味吃的多，身子一時適應不了，剛剛又猛喝幾壺酒，一下吃壞肚子，再無心玩樂，姑娘們伺候著躺了半下午，這才好些。
方一有精神頭兒便叫人去尋馬大人，點名叫那啞巴姑娘今夜陪著。
馬大人都快走到鈴鐺房門口了，忽地在轉角碰上紅姍。
“大人，她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若被那兵魯子糟蹋，會烙下病根，如此姿色上佳的姑娘，大人也舍得？”
馬大人皺著眉，不解地看著她。
“可真是稀奇，以前可沒見你這般的幫襯誰，你踩了多少人的骨頭渣上來的，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鈴鐺是不是有什么關系？我看你倆長得有幾分相似呢。”
他已經查明，鈴鐺是從狼窩來的，跟紅姍沒有半點關系，卻還是想說些話譏諷，紅姍也不生氣。
“大人既然如此了解我，也該清楚我不是為幫襯誰，這過夜自然是要有經驗的去，否則怎么套出話來？辦不好事，大人就不怕長樂王怪罪？”
要說紅姍的成名，還是靠長樂王。
那一年京城元宵燈會，長樂王到教坊司玩樂，一眼看中她，連著半月點名叫她作陪，從此她聲名大噪。
因為她的關系，長樂王沒少在教坊司里花錢，馬大人嘴巴不好，卻是知道她是長樂王的人，這次也是幫長樂王辦事。
“哈哈哈，你說的可太對了！長樂王的事決不能有閃失，還是親閨女懂事，你放心，我這就豁出老臉勸將軍去。”
“多謝大人。”
身邊女使有些不解：“姑娘，你為何要幫那小啞巴？”
“我年紀不小了，再過幾年人老珠黃風光不再，可若是能**出個得力的，馬大人總要賞我口好飯吃，后半輩子不至于過得太差。”
女使點點頭，“往后打算是好事，可那小啞巴話都不會說，怎么會是個得力的？”
“她身上有的，別人沒有。”
女使細細地思忖，她除了會投壺也沒什么傍身的本事啊？卻也不好再問。
鈴鐺不知自己躲過一劫，鼻尖傳來熟悉的味道，一回頭看見沈泊心從窗戶翻上來。
“小野狼，哥哥又來看你了。”
“沈泊心，幫我打聽個人。”
“誒？你竟然求我？先叫聲哥哥聽聽。”
“紅姍，我想知道她以前的身份。”
“你也太不客氣了，雖然咱倆是好兄弟......紅姍？？？花魁紅姍？”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