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蔣皓辰有點掛不住臉,幾次深呼吸,才讓聲音聽起來柔和。
“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順心?”
聽著他的關(guān)懷,慕昕言其實很想問問。
他這樣對她。
到底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愧疚。
愧疚他明明不愛她,卻給她編織了一個愛的謊言。
慕昕言抿了抿發(fā)澀的唇,不想再無休止的繼續(xù)忍耐:“蔣皓辰,我看見你寫的那些遺書了。”
蔣皓辰呼吸一滯,張了張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兩人沉默出了金店,上了車。
家家戶戶都已經(jīng)貼上了對聯(lián),到處都在籌備年貨,暖意騰騰熱鬧至極。
只有蔣皓辰和慕昕言,相顧無言,一路死寂。
直到車停在家門口,慕昕言準備下車。
蔣皓辰才開始低低解釋。
“昕言,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過世了,是大哥操勞半生供我讀書、養(yǎng)我長大。”
“而照顧大嫂是大哥唯一的遺愿,大嫂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他說的這些,慕昕言能理解。
她的父母也把生命奉獻給了祖國,所以她曾經(jīng)也格外心疼,與她同是孤兒的蔣皓辰。
可什么樣的照顧,要讓蔣皓辰結(jié)扎?
又是什么樣的照顧,要讓梁意婉給他縫褲衩?
慕昕言一言不發(fā)下了車,回了屋。
晚上吃飯的時候,蔣皓辰和梁意婉說說笑笑
一會兒說過年要買什么年貨,一會說初一那天要去哪個親戚、哪個上司去拜年。
突然,蔣皓辰放下碗筷說了句:“今年大嫂就在家里休息吧,到時候昕言陪我去司令那拜年。”
慕昕言彎起唇角,露出一個歉意的笑:“不好意思,初一那天我有事,你和大嫂去吧。”
“我吃好了。”
她裝作沒看見蔣皓辰慍怒的眼神,起身回了臥室。
臥室內(nèi)。
慕昕言環(huán)顧一圈,墻上掛著她和蔣皓辰的結(jié)婚照。
衣柜里掛著她給蔣皓辰織的圍巾、毛衣、鞋墊。
床頭柜放著她曾寫的日記。
翻開后,里面一筆一劃都寫著她對蔣皓辰的愛。
“1971年10月1日,晴,我要和皓辰參加部隊的集體婚禮啦,希望我和他長長久久,白頭到老。”
“1971年12月16日,雪,結(jié)婚一個月的戰(zhàn)友阿蠻懷孕了,我和皓辰什么時候能有寶寶?”
不知道當時,蔣皓辰看著她寫日記的時候,是什么心情。
是在愧疚沒法給她一個孩子。
還是在心里譏笑她的愚蠢?
心口處又傳來絞痛,慕晴月想都沒想,直接在臥室的炭盆里起了火。
然后將結(jié)婚照,拿起日記本,連同圍巾毛衣鞋墊一其燒掉。
熊熊烈火,被燒掉的不止是這些死物。
還有她對蔣皓辰的愛。
當晚,蔣皓辰依舊睡在了書房。
這樣也好,反正慕昕言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第二天,臘月22日。
慕昕言一大早就起來去了基地,她還有7天就走了,得抓緊時間交接工作和帶著閃電訓(xùn)練。
中午,梁意婉卻提著一個保溫盒,不請自來到基地找慕昕言。
看著慕昕言一身軍裝英姿颯爽,她眼里閃過一抹怨毒,當著一眾戰(zhàn)友的面,楚楚可憐打開保溫盒。
“弟媳,都是我不好,不該賴在蔣家,打擾你和皓辰過二人世界。”
“我已經(jīng)和楚言說過了,等過了這個年,我就搬走。”
話里話外,都是在指責慕昕言虐待寡嫂。
慕昕言知道,梁意婉想要搞臭她的名聲。
但她即將調(diào)走,也懶得在這里和梁意婉過家家:“不干我事,你找蔣皓辰商量吧。”
見她不上當,梁意婉眼睛一轉(zhuǎn),端著那捅滾燙的湯就往慕昕言身邊湊。
可梁意婉完全低估了軍犬的警惕性。
她還沒來記得把熱湯撒在慕昕言身上,一旁的閃電突然朝著她狂吠:“汪汪!汪汪!”
梁意婉心虛不禁嚇,腳一哆嗦直接摔了個屁股蹲,手里的熱湯更是灑了一身!
她頓時臉色煞白,捂住肚子尖叫:“痛,好痛!”
慕昕言和訓(xùn)犬基地的戰(zhàn)友都反應(yīng)了一瞬,才手忙腳亂抬著梁意婉上醫(yī)院。
半小時后,軍區(qū)第一醫(yī)院急救室。
蔣皓辰到的時候,醫(yī)生剛好從做完急救出來,焦急說了句:“誰是患者丈夫,孩子可能保不住了,現(xiàn)在急需簽字做手術(shù)!”
送梁意婉來的戰(zhàn)友都知道她的丈夫去世了,此刻面面相覷,說不出一句話。
只有慕昕言,臉色蒼白看著蔣皓辰。
下一秒,蔣皓辰低啞的聲音響起。
“我是,我來給她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