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苑
冬雪站在溫書筱身側,還沒開口臉卻先紅了。
“小姐,吳家大爺他,他……他廢了。”
畢竟是未婚的姑娘,僅這一句話,冬雪就紅了臉頰。
“哦?”溫書筱挑眉,詫異道,“交白做的?”
“是的小姐。”
“冬雪,你告訴交白我被吳家下藥了?”
冬雪撲通一聲跪到地下,“是奴婢逾越了,請小姐責罰。”
溫書筱抬手,“起來吧,做的不錯,下次提前跟我說一聲,不要私自決定。”
“是,小姐。”
溫書筱把玩著暖爐,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可沒找交白,是交白主動做的,那可跟她沒關系。
她只是讓人把吳大爺“小小”教訓了一下而已。
想納她為妾,下輩子吧。
人一廢,就容易變態,不知道大姐,能不能承受的住?
更何況,吳家要斷子絕孫了。
真開心。
冬雪看著一旁已經收拾好的細軟,問道,“小姐,咱們真的要去找舅老爺嗎?”
溫書筱輕輕搖頭,“非也,只是由頭罷了。”
“我和周家已經退婚了,對林家舅舅來說,無疑是棄子,去了他們也不會接納我的。”
冬雪:“小姐,那咱們去京城怎么辦?”
溫書筱看著她緊張到發白的臉色,不禁起了逗趣之意。
她輕笑道:“咱們從林家弄了這么多銀子,還怕不能生存嗎?”
冬雪臉頰泛紅,“小姐,你又逗我。”
溫書筱收了逗她之心,低頭把玩著雪白的棋子。
本以為報復孫襄蕓需從長計議,現在這么好的機會擺在面前,她豈能放棄。
此次去京城,她目的是謝家嫡子謝清遠。
她倒要看看,謝清遠到底有多難搞定。
孫襄蕓不是喜歡勾搭喜歡出墻嗎,那便讓她嘗嘗被休的滋味。
——
大雪紛飛 綿延數日
寒風呼嘯而過。
溫書筱出發了。
隊伍行至永州主城邊界,突然壯大了許多。
溫家的奴仆,溫書筱只帶了夏荷和冬雪,以及幾個年長的嬤嬤。
隊伍的其他人,都是她這些年在外面精心培養的奴仆。
能文能武能醫術,是她花錢精心培養的。
這些人,還有她手里的錢財地契,是她的退路!
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如果逃離溫家,她一介孤女,身懷萬貫家財,更是危險。
畢竟,像林家舅父那樣有名的富商,都要費力巴結各路權貴。
士農工商,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眾人抵達京城已是十日之后。
溫書筱買了一處偏僻的宅院,很大,足夠全部人居住,但她還是讓眾人分散開了,不然,太扎眼了。
接下來,便要開始謀劃如何接近謝清遠。
卻恰逢謝清遠離京查案,計劃停滯不前。
京城很繁華,但和永州一樣寒冷,冬天常年冰雪,寒風刺骨。
一日,安插在京城外圍的人快馬來報,說發現謝清遠的蹤跡了。
房間內燒著炭火,溫暖的如春天般。
澄粉色交領衣裙之下,盈盈一握的腰肢更加纖細。
簡單的珠簪點綴,整個人都散發著溫柔乖順之美。
冬雪握著一縷發絲,輕柔的梳著。
“小姐,穿的這么素,可行嗎?”
溫書筱抬眸打量冬雪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謝清遠那樣的高門貴子,什么樣的女子沒見過。”
“除非萬分閃耀,不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冬雪......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冬雪:“小姐,我不明白。”
溫書筱握著溫熱的暖爐,沒有回答。
人心難測,誰又能保證一定會成功呢。
但她有耐心,一次不行就兩次,總能試探出謝清遠的喜好。
當然,前提是,別冒進,一次把人得罪死了。
還有一點:人設,畢竟,孤苦無依的孤女,哪里來的條件打扮的艷麗。
——
主城外
寒風刺骨,枯草繁茂
馬蹄聲漸起,遠遠望去,只見一席高大的身影凌駕于黑色的馬匹之上。
男子身穿黑色窄袖勁裝,厚厚的白色毛裘裹在身上,面容冷峻,堪比風雪。
一群人躲在雜草后面,伺機而動。
溫書筱身旁的人拿著畫像比對了片刻,朝她默默點點頭。
溫書筱脫掉厚重的披風,取下珠簪,發絲如瀑傾瀉而下。
她回頭望著一眾人,交代:“從今日起,沒有我的知會,不要主動聯系我。”
“我是進京尋親的孤女......”
“是小姐!”
溫書筱站起身,跌跌撞撞朝遠方奔去。
“救命......”
女子孱弱的呼救聲傳入謝清遠耳中。
“小風,停下。”
黑色的馬匹乖順停下,謝清遠坐在高位,無聲環視周圍。
一個單薄的身影闖入他的視線,女子穿著單薄的衣裙,凍得小臉通紅,烏黑的發絲凌亂的貼在臉頰,艱難的在雪地里奔跑著。
不遠處,幾個身穿土色衣衫的男人步步緊逼,眼看就要抓到女子。
突然,一發利箭襲來,止住了土匪眾人的步伐。
為首的土匪正要演戲一番,突然看到高馬上的人,雙腿忍不住的打顫。
大理寺的人!
謝清遠!
媽的!
竟被這個娘們給騙了。
肯定是和謝清遠合伙抓他們的。
“撤!”他吐了口唾沫,對著眾人惡狠狠道。
眾人一愣,但還是止住了步子,匆匆往回奔跑。
溫書筱跑了一半,能明顯感覺身后的動靜消失了,但她不敢回頭,不然就穿幫了。
畢竟,為了找這群特殊之人,她可是煞費苦心呢。
突然,腳下出現障礙物,她摔倒了。
烏發沾染上白雪,看起來很是狼狽。
卻也...美的動人。
謝清遠騎著馬匹靠近,翻身下馬,冰冷的雙眸上下打量女子一番。
如果不是看清了土匪頭子的樣貌,他肯定會懷疑這是人為針對他設的局。
他壓根就不會出手。
但現在看來,確實是他們工作的失誤。
那伙人為虎作倀許久,狡猾至極。
但今天,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單薄的衣裙被雪沁濕潤,溫書筱四肢僵硬,身體控制不住的發抖。
一半是冷,一半是驚嚇。
謝清遠這般心思深沉的人,土匪團伙臨陣逃跑,他是否看出他們在演戲?
她低著頭,僵硬許久不敢動。
“姑娘,可是歪著腳了?”
清冷的男聲響起,溫書筱下意識抬眸,柳葉眉下,一雙水眸正泛著霧氣,睫毛裹著冰雪,艱難的眨著。
楚楚動人,惹人憐愛,美的動人。
怪不得......會被那伙窮兇極惡之徒盯上。
溫書筱絲毫不知,對方連借口都給她找好了。
泛著霧氣的水眸,正暗暗觀察他。
高門出身,年歲僅20便身居四品高位。
身姿健碩修長,面容清俊,如謫仙之姿。
就是,眉眼格外冷淡,看著不太好親近。
“多謝公子相救。”
聲音綿軟動聽,如和煦的春風。
她勾起一抹靦腆的笑,強撐著身子站起身。
謝清遠默默看著,并未出手相助。
突然,腳踝一陣劇痛襲來,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向一側。
謝清遠上前一步,以劍為臂,輕輕托了她一下。
溫書筱微微俯身做禮,臉頰羞紅,溫軟道,“多謝公子。”
低垂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的光。
沒想到謝清遠還真是正人君子,機會擺到面前,硬是沒碰她一下。
就是,不知這種君子之姿能堅持多久?
她,還真有些期待呢。
謝清遠皺眉,望著面前靦腆孱弱,身體微微顫抖的女子,神情帶著一絲為難。
她太膽小了。
他說話都需收著音量才行。
“姑娘,冰天雪地,你腳上還有傷,不知你家住何方,我讓小風把你送回去。”
“我,我家...”她聲音細若蚊蠅,話還未說一半,眼眶卻先紅了。
她背過身,極力掩蓋著聲音中的哽咽,可聳動的肩膀卻泄露了真實的情緒。
“勞煩公子了,麻煩你把我帶到主城。”
謝清遠望著女子孱弱單薄的背影,他知道她在哭泣。
可張了張唇,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小風,趴下。”
只見高大的黑馬乖順的趴下,烏黑的眸子清澈干凈,望著溫書筱的方向甩甩頭。
溫書筱走上前,輕輕摸了摸馬匹的額頭,望著謝清遠,眉目含笑,“公子,它好乖呀。”
謝清遠輕“嗯”一聲,抬臂示意,“姑娘,請吧。”
“謝謝公子。”她輕咬唇,臉上的笑容有些羞澀。
小風健碩高大,即便趴下,高度也及溫書筱的腰身。
腳踝傳來一陣陣刺痛,她根本無法單腳站立,更何談上馬。
男子高大的身影就在身旁,她著急的羞紅了臉。
“公子,我...我上不去。”
她眼眶紅紅的,聲音透著難堪,“多謝公子相救,匪人已被公子嚇跑,短時間應該不會回來了,我慢慢挪回去即可。”
謝清遠無聲嘆了口氣,他實在沒想到,小風趴下對面前孱弱的女子來說也那么高大。
她竟然上不去。
女子,都如她這般嗎?
“姑娘,我可以助你上去,但會有一些肢體接觸,不知可否?”
溫書筱聞言松了口氣,故意明顯的謝清遠一眼就能察覺。
她身子的顫抖也減緩了許多。
謝清遠抿唇,不免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他這么嚇人的嗎?
她抬眸,水眸如小鹿般望著他,囁嚅道:“可以的,謝謝公子。”
謝清遠:“失禮了。”
話音落,他雙手握住她纖細的腰肢,微微用力,便將她放到馬背上。
本來是很輕易的動作,可安靜的小風突然站了起來。
烏黑的眸子望著謝清遠,仿佛透著不滿:你出手還讓我蹲下?你什么時候這么弱了。
謝清遠力道沒掌握好,高度不夠,溫書筱身子立馬歪了。
她瞪大眸子,害怕的摟著他的脖頸,緊緊靠在他懷中。
這...可全是本能反應呀。
沒想到,這個馬兒這么識相。
女子溫軟的觸感和身上香甜的味道襲來,謝清遠半個身子都僵硬了。
但也只愣了一瞬,他便重新調整力度,將她安全放到馬匹上。
可女子因為害怕,緊緊摟著他的脖頸,身子顫抖,并沒放開。
他喉結不自覺滾動幾下,道:“姑娘,沒事了,剛剛是在下冒犯了。”
溫書筱這才恍若初醒,猛地松開他的脖頸,小巧的臉蛋徹底紅透了。
咬著唇不敢直視他,“公子也是無心之舉,不礙事的。”
氛圍莫名有些曖昧,謝清遠轉移視線,輕拍了小風幾下。
“怎么這么調皮,今天只讓你吃兩頓。”
溫書筱望著謝清遠紅透的耳尖,無聲勾起一抹笑。
沒想到,他竟這么純情?
怪不得成婚多年未納妾,可惜,他妻子......
謝清遠教訓小風幾句,余光突然瞥向女子凍紅的手指,仿佛上好的藝術品沾染上一絲瑕疵。
她冷?
他褪下雪白毛裘,默默遞了上去。
溫書筱微微詫異,驚喜道:“謝謝公子。”
皚皚白雪之上,一馬兩人,行走在冰天雪地,朝主城區前行。
她望著謝清遠的背影,眸底閃過一抹精光。
難道是她輕敵了,她怎么感覺,也沒有他們說的那么困難。
至少,不至于不能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