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了,下月初七,回到青丘繼承王位?!?p>
聽到應拭雪終于愿意松口,狐族長老開心不已,但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關切:“自百年前您就為了呆在魔族而拒絕歸族,為何這一次如此決斷?是不是魔族那群人讓您不開心了?”
“沒有?!蓖`犀鏡中沒見過幾面的長老眼中流露出的擔心,應拭雪鼻子一酸,但還是強忍住了淚意。
“我只是呆膩了,想回去承擔起我自己的責任?!?p>
聽到她灑脫的回答,狐族長老露出笑意:“那彼時我們就在魔族邊界見面。對了,這幾日您記得與魔尊好好道別,幾千年來您與他朝夕相處,若是回歸妖界,就無法再常常相見了?!?p>
提起扶硯,應拭雪眼睫微顫,片刻,她輕笑一聲,嗓音低了下來,“嗯,我會與他好好告別的?!?p>
靈犀鏡中,狐族長老已然老淚縱橫,應拭雪安撫幾句,忽然聽到門口傳來召喚,還沒來得及收起靈犀鏡,殿門就被打開了。
“本座的小狐貍呢?”
扶硯散漫腔調懶洋洋地響起,應拭雪放下靈犀鏡,繞過屏風。
“何事?”她的語氣說不上熱情。
這與平常的她十分不同,但扶硯卻絲毫沒有在意。
他幾步走到桌子旁坐下,像往常一樣,朝著應拭雪招了招手,“過來?!?p>
應拭雪沒有動。
“嗯?”扶硯抬眸,點漆似的雙眸朝她看了過來,他唇角笑意淡了幾分,但語氣還是笑著的,又重復一遍:“過來?!?p>
應拭雪嘆了口氣,走了幾步,停下。
“離這么遠?”
扶硯有些不悅,長臂一撈,給她撈入懷中。
他的手掌箍住她的腰,習慣性地捏了捏那處軟肉,仰頭,薄唇一勾,低低地笑了:“瘦了?!?p>
“小狐貍怎么不好好吃飯,莫非是想本尊想的寢食難安?”
應拭雪垂眸,靜靜地注視著他。
是該說他臉皮夠厚呢,還是說他夠虛偽。
若不是她親眼看到他將那張人族女子撈進懷里誘哄,為了讓她開顏,主動承認應拭雪只是他的寵物的畫面。
或許她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他的溫存感到幸福吧。
那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聽聞魔尊在密林中建了一個桃林,夜間從高處看過去,粉色的桃花混著著燈光,影影綽綽十分好看。
應拭雪喜歡桃花,但從未見過這么大一片,她看的心癢,忍不住偷摸著跑過去——
當時的她還天真的以為這片桃林是扶硯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可就在她到了桃林邊緣,卻聽到里面傳來琴聲,幽怨婉轉,如泣如訴。
她有些疑惑,往里面走了幾步。
又聽到一道低沉嗓音響起:“樂衍,為何不開心?”
那是扶硯的聲音。
而他口中的樂衍,應拭雪從未聽過。
但扶硯的溫柔,讓她感到莫名不適,她陪在扶硯身邊一千年,未曾見過他對除了她之外的人這般好說話的時候。
強烈的介意讓她又向前走了幾步,隔著桃花枝葉,應拭雪看到了讓她難以忘懷的畫面。
扶硯俯身,自身后擁住一個女子,嗓音低沉磁性:
“是不是因為我沒來陪你?”
樂衍的大半張臉都被扶硯擋住了,只剩下潔白無暇的裙擺墜落在地,但應拭雪能夠猜到,她應該是極冷淡的。
“你宮里面有一只狐貍?”
“原來我們樂衍是吃醋了?!狈龀幋笮?,似乎是知曉了什么樂事,眼角眉梢都舒展開來。
可他口中的話,卻那般的無情:“那只是本尊閑來無事養的一只寵物罷了,若是樂衍不喜歡,本尊隨時可以把她送走。”
剩下的話,應拭雪就沒有再聽了。
她只覺得那一刻,濃烈的悲傷從心間彌漫了出來,心像是被人挖了一塊后有撒了一把鹽上去,血淋淋的同時,又酸又痛。
眼眶酸澀著,卻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她渾渾噩噩地走出桃花林。
回到宮殿,躺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期間宮女來了又走,而她已經沒有知覺了,只覺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一場夢,但是醒來的時候,仍然是睜著眼的。
她不知道那女人是誰,分明在她身上沒有看到任何有修為的氣息。
但無意間聽到的碎言幫她解除了疑惑。
“知道嗎?最近那邊又撥過去一堆人,看來魔尊對那個人類女子十分重視呢,照這樣下去,雪兒小姐失寵也指日可待了?!?p>
原來是人類。
但憑什么是人類?
應拭雪眼淚順著眼眶往下流。
她羞憤,不堪,惱火又心痛。
等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她便決定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