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瑤光殿。
一輪彎月低低掛在云層之上,映得屏風(fēng)透亮。
我靜靜躺在床上,一屏之隔的蒼淵翻來覆去。
“卿兒,今夜可以抱著你睡嗎?”
我蜷緊手心,屏住氣息沒有給他回應(yīng)。
蒼淵,你憑什么認(rèn)為,渾身沾滿了桃花香,還有資格抱著我睡?
心頭泛起一陣刺痛,我苦澀的閉上眼。
沒過多久,殿外兀的傳來一陣動靜。
我睜開眼,正要起身,卻聽到屏風(fēng)外傳來蒼淵的聲音。
“你瘋了嗎,竟然敢來瑤光殿?”
隨即而來的,是桃姬的哭哭啼啼。
“方才有只夢魘獸在夢里欺負(fù)我,我實在是太害怕了,才來找你的……”
一陣窸窣聲傳來,透過倒影我看到蒼淵從靈戒內(nèi)取出一物。
“別哭了,這逐日鳥內(nèi)丹支撐的烈陽珠,可以克制夢魘獸的噩夢,我給你護身可好?”
桃姬收下烈陽珠,哽咽道:“可我還是怕……我要你陪我睡……”
話音落下,蒼淵重重嘆息一聲。
“阿桃,不要胡鬧,這是你姐姐的宮殿,你不該來。”
桃姬哀求道:“蒼淵哥哥,你就陪我兩個時辰好不好?天亮了我就走,姐姐不會發(fā)現(xiàn)的。”
殿內(nèi)陷入了死寂。
片刻。
傳來蒼淵的嘆氣:“真是拿你沒辦法。”
說著,他將桃姬抱在懷中,輕拍著她的后背。
“睡吧,我保護你。”
看到他們躺在一起的畫面,我的心顫了顫。
抬手凝了一道術(shù)法,讓屏風(fēng)整個布上一層層黑霧,讓自己再也看不見那刺眼的畫面。
沒關(guān)系,再過幾日,忘川河渡口開啟,我便會去冥界和母親在一起。
到時候蒼淵要保護誰,和誰在一起,都與我無關(guān)了。
徹夜難眠。
翌日清早,蒼淵和桃姬已不在殿內(nèi)。
剛起床不久,一個宮娥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公主殿下,這是月底您和蒼淵戰(zhàn)神大婚的婚服,現(xiàn)已織成,請您過目。”
看著華麗雍容的銀白婚服上那一朵朵綻放的鳳凰花。
我恍然想起它尚且只是天絲蠶布帛之際,我請教了一百個織女學(xué)習(xí)織布刺繡,一針一線繡出了9999朵鳳凰花。
當(dāng)時蒼淵看到我繡婚服之時,還滿眼愛意的輕嘆。
“鳳凰花開兩季,一季緣散,一季緣來,可經(jīng)過卿兒的手,卻讓它們永遠(yuǎn)都常開不敗了,我對卿兒的心意,亦至死不渝。”
此刻看到婚服上的鳳凰花,我只覺刺目。
我遣退宮娥,隨即拿起剪子,顫著手將婚服上的鳳凰花一朵一朵拆掉。
拆完所有花,婚服已被我戳得破破爛爛。
婚書已無,婚服已毀,我和蒼淵的姻緣再無可能。
現(xiàn)如今,在和天界斷絕關(guān)系前,我還有一事要做——
剔仙髓,舍仙籍。
西天門,生死墻。
我跪在冰冷的雷電之境,仰頭看著漫天黑云。
“慕卿自請?zhí)尴伤瑁瑪嘞筛肋h(yuǎn)離開天界,望天道成全。”
“轟隆——”
一道巨大的雷聲響起,似是在回應(yīng)著我。
我咬牙運轉(zhuǎn)全部仙力于掌心,抬手化爪覆上天靈蓋。
掌心驟然用力,一根仙氣縈繞的藍(lán)色仙髓被一寸寸扯了出來!
斷骨剔髓的疼痛散至全身,我痛得冷汗簌簌,脫力倒在地上。
仙髓浮在半空中,化為一縷藍(lán)光往上飛去,沒入生死墻。
雷聲轟轟響了九九八十道,終是消停。
“慕卿多謝天道!”
我深深一跪拜,隨即趔趄起身,往瑤光殿走去。
天界驀然下起了雪。
從前最不怕冷的我,此刻卻凍得唇色發(fā)白。
那些雪霜落在身上化為冰水,也宛若綿密的***入了骨髓中。
大雪紛飛,我走了許久,才走回宮殿。
正哆嗦著準(zhǔn)備回床榻休息,一陣帶著烈焰的勁風(fēng)拂來。
蒼淵雙目通紅的走到我面前。
“卿兒,你為何要抽自己的仙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