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準備下班，體檢科主任就神情嚴肅地遞給我一張體檢報告。
看著他的表情我就感覺不對。
作為醫生，我深知體檢的重要性，每年都會給兩家父母做體檢。
婆婆發現胃癌早期。
主任的意思是，胃癌早期要趁早治療，如果錯過最佳治療時間，可能會惡化。
拿著報告單揣在兜里，摸了摸肚子，心里也是萬分糾結。
這種手術也要看運氣，萬一運氣不好，就要做好傾家蕩產的準備。
關鍵是我們剛結婚才一年時間，全家人蝸居在一個小兩室的房間。
但是思來想去，我才發現這種想法有些自私，便不再糾結。
婆婆也是媽，現在人命關天，哪怕傾家蕩產，我也會給她治病。
頂著風雪回到家，見老公在打游戲，我喉嚨快要冒煙，卻發現連滴熱水都沒有。
等不及，喝了口透心涼的冷水，清了清嗓子對沉迷游戲的老公說：「媽得了胃癌……」
剛醞釀好沉痛的情緒，話都還沒說完。
公婆就從臥室沖了出來，婆婆強勢開口：「你媽得癌癥是你家的事情，你可不許用我兒子的錢去救她。」
公公沒有顯得那么急切，但語氣卻不容置疑：「你是嫁進來的人，你媽生病了還有你弟弟呢，不要什么渾水都躺，你也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
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這還是那個對我關懷體貼的公婆嗎？
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面，婆婆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還說婆婆就是媽，一定對我像女兒一樣對待。
可真是看走了眼啊，這一年來都沒有發現婆婆的真面目，簡直讓我大開眼界。
公公作為退休教師，平日里對誰都客客氣氣。
誰見了不夸贊一聲好福氣，說我嫁到福窩里了。
呵呵，忽然心里就有了試探之心，既然你們誤會了，那就將計就計。
我一把抱住婆婆的胳膊，明顯感覺婆婆的嘴角有些抽搐，身體也僵住。
「那媽生病了怎么辦？」
婆婆一把甩開胳膊，雙手叉腰中氣十足：「這胃病就是沒有按時吃飯才變成癌癥，正常吃飯就能恢復。」
婆婆說完還得意起來：「要我說你媽就是太懶了，身為女人連飯都不能按時做，真給我們丟臉！」
看著婆婆越說越帶勁，我直接坐在沙發上捂住臉假哭。
「那怎么辦啊？這光吃飯肯定不行，媽病了就要花錢治病。」
婆婆聽見錢就急了，坐在地上邊拍大腿邊號叫。
「我給你說，雖然你們結婚了，但是錢可得分開花，你別因為一個有病的媽，拖累了我兒子。」
看著聲情并茂的婆婆，才發現她不演戲都可惜了。
明面上是一家人，一到關鍵時刻，公公婆婆算得比猴都精。
發現實在哭不出來，只好偷偷掐了把大腿，痛意讓眼淚直飆。
「爸媽，都是為人子女的，現在人命關天，我們湊一湊先把病看吧，嗚嗚。」
公公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別帶上我們！你們家不是還有套房子？小是小了點，既然你說這是人命關天，那就讓你弟賣了治病。」
而我老公也默不作聲，明顯是贊同了他爸媽的話。
嫁進來一年，今天才讓我大開眼界，我本來想著，公婆不愿意還情有可原。
老公的默不作聲卻讓我心中悲涼。
爸媽覺得我太忙，又有些身手，就看中姜永升這副老實人好脾氣的模樣。
他還是個小學老師，時間也寬裕能照顧人。
時間真是個照妖鏡，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一橫，我還想看看他們能無恥到什么地步。
「爸媽，就當是為了我也不行嗎？我懷孕了，要是媽出了什么事情，怕影響孩子啊！」
他們三人明顯一愣，顯然還沒從孩子的話中清醒過來。
公公不愧是教師，反應極快，抄起遙控器怒砸在墻角邊。
「你竟然還想用孩子威脅我們？你別做夢了，有你這種媽，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沒有了就證明質量也不怎么樣！」
還沒從這句惡毒的話中回過神，婆婆直接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姜永升，你這就是你娶的媳婦，還說什么醫大研究生畢業，簡直就是狗屁不如，如果孩子真的沒有了，剛好直接離婚，一毛錢也別想從我們家得到！哎呀，我頭都被這個拎不清的氣昏了！」
婆婆的一哭二鬧三上吊，被她玩得明明白白。
姜永升聽完他父母的話，明顯也有了怒意。
「秦婉，我媽身體本來就不好，你看把我媽氣得，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才不管你有沒有懷孕，都要讓你凈身出戶！」
我立刻為傾家蕩產救婆婆的想法，想罵自己一句***。
這一刻也沒什么需要容忍了，既然他們不仁也別怪我落井下石。
「既然你們說話如此刻薄，那就簡單點。結婚的時候你們說彩禮打欠條，現在一年之期也快到了，6 萬塊錢什么時候給我？」
看著婆婆從地上爬起來，眼看就要跳起來罵人，我又急速開口。
「三金也都是銀飾，什么時候給我換成金的？那如果都沒有，空紅包的改口費，說好的萬里挑一應該拿得出來吧？」
婆婆被懟得啞口無言，又開始坐地上拍大腿。
「我怎么這么命苦啊，就因為不給兒媳她媽治病，就要被兒媳逼死了，永升啊你可要幫討回公道，誰家兒媳仗著自己懷孕，就敢這么咄咄逼人啊！」
公公聽完也是氣急敗壞，作勢要上前打我，被姜永升一把攔住。
「爸你別著急，動手不好看，大老爺們哪能動手打女人！」
看著他們父子倆抱作一團，心里有些意興闌珊。
這姜永升也讓我大開眼界，有其母必有其子。
怕他爸被我揍，話還說得這么清新脫俗。
應該是在我家，偷看了抽屜的散打比賽獎牌。
「我也不繞彎子了，我最后再問你們一遍，這人你們救是不救？」
公公婆婆想都不想，直接異口同聲：「我打死都不會救，早死早超生！」
姜永升也斬釘截鐵：「生死有命，如果你一意孤行要救人，我們明天就去離婚。」
既然他們自己想作死，那就如他們所愿。
我把化驗報告直接放在桌上，不顧風雪，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
「明天離婚也行，帶上欠款，民政局見。哦，對了我也理解你們的難處，記得你們說的早死早超生！」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