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葬禮上,爸爸哭得不能自已,得其他人攙扶才能站起來。
回家之后,他總是抱著一個盒子發呆。
那時他送給媽媽的第一個禮物。
媽媽一直很珍惜,連盒子也不舍得扔。
一見到我,他就著急地站了起來:
“媽媽有沒有給我留了什么話?”
我看向了他身后膽怯地縮了縮身子的任婉,嘆了口氣:
“媽媽她……走得很痛苦,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爸爸意識到我在看任婉,稍稍別過身子,不露痕跡地護住了任婉。
他又有些擔心我會因此更加生氣,于是對我說:
“都是爸爸的錯,是爸爸對不起你們母女。
“你要是想罵,就罵爸爸。
“別怪你妹妹,她還生著病……”
爸爸的手臂上還留著淺淺的淤青,***的。
這附近的人都知道,我是出了名的不孝女,喜歡家暴自己父親。
我爸也是出了名的好丈夫,好老公,脾氣好到連罵人都學不會。
往常,我可能會大發雷霆。
但現在,我累了。
我總算是明白了,媽媽臨走時為什么要跟我說別鬧了。
她也很累,很累。
她不希望我跟她一樣,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想要我對自己的生命負責。
所以我要離開這個家,找到自己的方向。
最后,我只是收回視線,淡淡道:
“沒關系,妹妹沒事就好。”
爸爸愣了愣,似乎不明白為什么我會是這種反應。
我則是抱著媽媽的遺像進了房間,鎖上了門。
這幾年,家里為了給任婉治病,幾乎掏空了一切。
車不要了,房也賣了。
現在住的地方,是舅舅幫忙租的。
任婉的病快好了。
但媽媽卻不在了。
坐在房間里,我再也忍不住,壓抑著聲音哭了出來。
那天,我把紅發重新染黑,厚重的劉海也剪成了清爽的樣式。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悠著,最后,卻又來到了媽媽的墓碑前。
我蹲下身子,出神地看著墓碑上那張黑白色的照片:
“媽,你看到了嗎?你看到我現在的模樣了嗎?”
回到家里,我看到爸爸跟任婉兩人在廚房里一起做飯。
不知道爸爸說了句什么話,把任婉逗得咯咯發笑。
我打開手機,刷了刷朋友圈。
任婉發了一條新的圖文:
【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配圖是一條好看的連衣裙。
我隨手點了贊,下一秒,這條朋友圈卻被刪掉了。
任婉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看著我不知所措。
爸爸幫她解釋道:
“她之前生病的時候一直沒能穿裙子。
“現在總算是可以穿了,我才買給她的,你別生氣。”
我點點頭:
“挺好看的。”
兩人都一齊愣住了。
我又坐到了餐桌前,問他們:
“晚上吃什么?”
任婉連忙把飯菜端了上來。
她忽然驚呼一聲:
“姐姐,你把頭發染回來了?”
爸爸這才意識到,他連忙問我:
“發生什么了?”
我無所謂地糊弄他:
“老師要我染回去的,她說她忍我很久了。”
以前的我喜歡跟任婉比。
她一頭黑長直,我就把黑發染紅。
她甜美乖巧,我就火辣叛逆。
我不想當她的影子,不想被她比下去。
我想當壞孩子,至少能讓爸爸看到我,責罵我。
但他沒有。
他連我的轉變都沒注意到,眼里看的心里裝的,都是任婉。
我再也受不了了。
在任婉到這個家之前,能夠被爸爸這般對待的,明明只有我跟媽媽。
所以我開始欺負任婉,抹花她的臉,弄臟她的衣服。
爸爸頭一次對我那么生氣。
甚至還打了我的臉。
氣得媽媽跟他大吵一架。
家里亂糟糟的,刺激得任婉的病又發作了。
爸爸帶著任婉去醫院,大半年都沒回家。
后來還是舅舅出面,爸媽兩人才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