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收好托盤,葉詩便開始使喚她。
“姑姑,我要吃火龍果!”
葉望成立刻跟風:“我要吃哈密瓜。”
葉雅忙不迭應(yīng)聲,轉(zhuǎn)身又進了廚房:“好!”
葉諾眉頭緊鎖,葉家人愈發(fā)過分了,竟連葉雅也頤指氣使起來。
要知道,葉雅雖是葉老爺子的私生女,但老人家在世時對她寵愛有加。
六年前老人去世,葉雅的地位急轉(zhuǎn)直下,與葉諾同病相憐。
“姑姑!”
葉雅抬眼見到葉諾,驚喜溢于言表。
“諾諾,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沒提前告訴我一聲?”
葉諾正欲開口,葉詩不耐煩地催促起來。
“你們還要聊多久?我要吃火龍果,沒聽見嗎?”
葉詩態(tài)度惡劣至極,根本不像在對待長輩。她的語氣甚至不如面對一名仆役時尊敬。
再看葉棟和姚敏,兩人正在低聲與葉儀說著什么,根本不以為意,因為在家中他們一向這樣待葉雅。
葉諾眉頭緊鎖,“姑姑,他們平時都是這么待你的?”
葉雅眼神閃躲,不敢正眼看向姚敏那邊,拉住葉諾的手臂就要往廚房走去。“諾諾你剛回來,想吃啥盡管跟姑姑說,今晚我給你做。”
葉雅的舉動無疑證明了,平日里葉家人對她何其苛刻。“姑姑,你在怕什么?”葉諾猛地抓住葉雅的胳膊,制止她前行的腳步,眼神中透出一股堅決。“你要是有難言之隱,就跟我說說吧。”
沒等葉雅開口,姚敏已忍不住發(fā)話了:“葉諾,你少多管閑事。要是不想在這待下去,就趁早滾遠點,別再給葉雅找麻煩。”
“一個瘸腿的人,天天白吃白住著咱們的東西,還能讓她干點輕活已經(jīng)算抬舉了。你還想要怎樣的待遇?”姚敏的話如同尖刺,狠狠地扎進葉雅的心窩子。與此同時,葉詩也不甘示弱站起身來:“可不是么,咱們就算讓她做一些更過分的事情,她也不敢違抗半分。誰讓她只能依靠咱們呢?”
這番母女連心的話語如刀子般劃過葉雅的心頭,淚水在她眼中打轉(zhuǎn)。
此刻的葉雅終于明白自己在葉家人的世界里是多么地微不足道。自從那場車禍之后,明明她的腿可以治好,卻被葉棟和姚敏無情地中止了治療機會,最終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跛行的樣子。
原來對他們來說,她只不過是一個拖油瓶般的存在。更令人心酸的是即便葉雅渴望擺脫這一切,但對于她這樣一個身體殘障的人來說,想要自力更生幾乎是天方夜譚。
正當葉雅沉浸在無盡的絕望之中時,忽然感到一只柔軟的小手輕輕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她轉(zhuǎn)頭一看,即使化著濃濃的妝容,也無法掩蓋住眼前女孩兒那清澈見底、仿佛能洗凈一切憂愁的美麗雙眼。
“姑姑,跟我走吧。”一句話,便讓葉雅心底的那份絕望瞬間被沖散開來。
滴水之恩應(yīng)當涌泉相報,這句話深深烙印在了葉諾的記憶里。小時候正是由于姑姑無數(shù)次的幫助才讓自己能夠得以幸存,并被送往鄉(xiāng)下寄養(yǎng)。葉諾清楚地意識到自從爺爺去世后,留給姑姑在葉家生存的空間越來越狹窄。
此次回歸正是為了讓姑姑擺脫這個冰冷的家庭環(huán)境。
要跟著葉諾離開?
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孩子?
這簡直是在異想天開!
看到此情景,包括葉棟在內(nèi)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甚至一向冷漠對待這位名義上的女兒的父親也難得地投去了幾縷目光。
“既然想走就趕快收拾東西,別再糾纏不清!”
所有人都以為,面對如此威脅恐嚇,一向膽怯畏縮的葉雅絕不會輕易放棄葉家給予她唯一可依仗之處——哪怕那里充滿了侮辱與不堪。
可是就在那一刻,一只手再次緊緊地握住葉諾,語氣中滿是決然:“諾諾,我相信你!我們走吧。”
不知道為什么,在葉諾那堅定的眼神中,葉雅仿佛看到了一絲久違光明。
于是兩個身影并肩走出大門那一刻,所有過往陰霾都隨風而逝。
望著二人遠去的身影,姚敏冷笑道:“等著瞧吧,不出兩天她們就得求爺爺告奶奶般回來求饒。”
但葉諾毫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回頭看過一眼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直到真正踏出門檻的那一刻起,屬于這對母女新生活的序幕才算真正拉開了...
葉諾領(lǐng)著姑姑葉雅,在村頭租了一間簡陋的土屋,又東拼西湊了些日用品,總算把這破舊的房子打理得有了點家的樣子。隨后,葉諾煮了兩碗面條,熱氣騰騰地端到葉雅面前,“姑姑,咱這兒條件不好,委屈您了。”
“哪兒的話?”葉雅接過碗筷,吃得津津有味,“這是咱自己親手做的飯,比山珍海味都香呢。”與從前在葉家時提心吊膽的日子相比,即便現(xiàn)在住的地方再寒酸,在葉雅心中也是樂土一方。
見姑姑真沒嫌棄這簡陋之處,葉諾也舒心一笑,“姑姑,別擔心,總有一天我會讓您過上好日子的。”
天生傲骨,豈甘久居樊籬之中?不過對現(xiàn)在的葉雅而言,遠離那個令人窒息的家庭,已是上天賜予的最大恩惠。“阿諾啊,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真的挺好么?葉諾內(nèi)心可不這么認為,但她沒有多言反駁。
吃完簡單的晚飯后,奔波一天的葉雅累倒在草鋪子上便昏昏睡去。葉諾剛想替她蓋被,卻不小心看見她左腿那明顯異樣的地方,輕輕將鞋子褪下仔細檢查一番,幸好還有辦法復(fù)原!安撫好葉雅,葉諾提著個小包裹出門去。
和那位楚少爺解除了婚約時,對方雖提出要給予補償,但自幼受訓(xùn)不拿非分之財?shù)娜~諾婉拒了一切饋贈。正因為如此,如今母女倆不得不窩在這陰暗狹小的空間里度日如年。
傍晚時分,村里唯一的澡堂子人聲鼎沸,勞累整天的莊稼漢們都盼著趕緊泡個熱水澡解乏消疲。然而,葉諾一身奇特裝束的突然造訪卻令整個場地瞬間變得寂靜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