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朝,忠勇將軍府。
“父兄在上,景琰不孝,不愿娶公主殿下,亦不愿做駙馬。”
云景琰烏發高束,雙眼通紅跪在祠堂中:“只想秉承父兄遺志,余生都征戰沙場,戍守邊關。”
說完。
他背脊深深彎下去,對著列祖列宗和高堂上的祖母深深叩首:“景琰懇求祖母成全!”
“胡鬧!”
將軍府的老祖宗狠狠杵了杵手中拐杖,沉聲呵斥:“你與公主青梅竹馬,娶她不是你多年來的心愿嗎?”
老祖宗說著,渾濁的眼已經泛上淚光:“三年前,你的父兄戰死,唯一的遺愿便是希望你獲得幸福。”
“圣上感念你是將軍府的唯一血脈,才下旨為你與公主賜婚!”
“現下婚期就定在一月后,又怎么由得你說不娶?”
云景琰的頭抵在蒲團上,淚水氳濕了眼眶。
他確實愛了蕭婉悠許多年。
也曾與蕭婉悠表明心意,互定終生。
蕭婉悠也承諾,說永永遠遠只有他這一個丈夫,不會再有旁人。
可誰知最后……蕭婉悠卻變了心。
一個月后,大婚那日。
蕭婉悠不僅要嫁他,也要嫁別人。
云景琰不敢抬頭,怕看見祖母失望的眼神:“祖母,就當我與蕭婉悠有緣無分吧。”
“她貴為公主,除了駙馬,注定還會有許多面首男寵,而我……只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的聲音里滿是艱澀:“祖母,與其后半輩子都困在公主府中,與他人分享我的妻子,不如讓我戍守邊關,延續將軍府的榮耀。”
話落,一室沉寂。
許久許久。
一雙干燥溫暖的手覆上云景琰的頭,他才聽見一聲極輕的嘆息。
“罷了,隨你吧。”
云景琰心口一暖,鼻尖酸得幾乎要落淚。
這時,小丫鬟前來通報:“老太君,公主殿下來訪,正在正廳等候少爺。”
云景琰呼吸一滯,抬頭便對上祖母擔憂的眼神。
他的心頓時一陣痙攣發痛。
他的祖母已經年過半百,頭發花白,他怎么還讓祖母為了他的事情操勞?
云景琰忙斂下情緒起身,安撫祖母:“祖母莫要擔憂,我一定會處理好此事。”
而后拜別祖母,往正廳去了。
遠遠地,就有一抹粉色身影佇立在將軍府廊下,沉魚落雁、傾國傾城。
云景琰蜷緊手指,踏進前廳恭敬行禮:“公主殿下。”
蕭婉悠神色一亂,瞬間又壓了下去:“景琰,從前你都喚我婉悠妹妹的。”
云景琰呼吸微滯。
他陪著蕭婉悠讀書習武至今一共十五年,他也確確實實喚了蕭婉悠十五年的妹妹。
但那也只能是從前了……
他與蕭婉悠的情誼,在得知她要嫁別人時,便已消失殆盡。
“從前是景琰年少無知。”
云景琰無視蕭婉悠臉上的錯愕,直起身來為她沏茶,:“公主殿下此番前來,所謂何事?”
說起正事,蕭婉悠沒再糾結稱呼,直奔主題:“景琰,你可否向父皇請旨,說你愿將駙馬之位讓與傅崢,你做小。”
“我知道這樣委屈了你。”
“可傅崢他制鹽有功,又發明了肥皂和細白糖造福百姓,本宮應當賞賜他。”
“何況他身份低微,就算你把駙馬的位置讓給他,也不會影響到你。”
蕭婉悠口中的傅崢,是縣令次子,半年前突然出現在京城后。
蕭婉悠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心里眼里都只剩下傅崢。
甚至現在。
她難得來府上一趟,卻是來勸云景琰讓出駙馬之位……
云景琰一個出神,熱水溢出茶杯濺在手上。
“景琰,你沒事吧!”蕭婉悠連忙去拉他的手,查看他有沒有受傷。
云景琰看著蕭婉悠緊張關懷的樣子,心中發苦。
這十多年來。
上京無人不知他癡戀蕭婉悠。
蕭婉悠不能出宮時,他就將民間的新奇玩意帶給她,變著法替她解悶。
蕭婉悠重病,他就在民間尋得良醫送入宮內。
一年前他們同時領兵去邊關支援,蕭婉悠被敵軍圍困,也是他舍命救她于危難。
如今蕭婉悠不僅棄了與他多年的感情,還要讓他自己請旨讓出駙馬之位!
“殿下多慮了,臣無礙。”
云景琰抽出被蕭婉悠緊握的手,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次,無論蕭婉悠愿意讓誰做駙馬,他云景琰,都永永遠遠不可能再娶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