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千宇正和戲子一同收拾著盤纏。
他滿臉驚愕:「你們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人證、物證俱在,太傅夫人氣得一口氣沒喘上來,當場暈了過去。
爹娘也老臉一紅,在一旁不吱聲。
太傅那雙渾濁的老眼瞪得老大,下令將戲子拖下去打死。
千宇這才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驚慌失措:
「父親,求您饒了憐兒,這都是孩兒一人的主意,不關憐兒的事。是孩兒心悅于她,眼里已然容不下他人,才會出此下策,父親要罰便罰我吧!」
他磕破了腦袋,可謂是情真意切,感天動地,唯獨感動不了我。
看著心上人為了別人情真意切,甚至不惜縱火也要私奔,嫡姐面色鐵青,像是腳下長了釘子般一動不動立在原地。
這就受不了了?
她的舔狗之路才剛剛開始呢。
太傅氣不打一處來,卻也狠不下心責罵他最中意的兒子,于是一甩袖子,關了千宇的禁閉。
至于那戲子,被打二十大板后扔出了府。
做完這一切,太傅不好意思地面對爹娘:「我兒這番實屬對不住以寧,要不婚姻作罷。」
爹娘聞言稍頓片刻,就見我娘道:「男人三妻四妾也算正常,既然是他們的緣分,由他們自己做主罷了。」
嫡姐羽微在旁竊喜,卻不忘給陸千宇使眼色。
陸千宇立刻心領神會道:「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婚后我會好好和你過日子的。」
因為他的擅自出逃,我背了一輩子的罵名和罪責,如今他卻只被關了無足輕重的禁閉。
可笑又可悲。
所有人都欣賞千宇,沒人不偏袒他。
他有勇有謀,風度翩翩,世人都夸他陌上公子無雙。
唯有我,憑借著那刻骨銘心的記憶,深知千宇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
嫡姐會把吃剩的飯食賞給街邊的乞丐,在街邊看到有人受傷時,她也會好心地將他們帶回府治療,城中的鰥夫娶不到妻時,她更會伸以援手。
盡管她并不會醫術,也仍堅持親自上陣,拿著針線和剪刀,手忙腳亂地對著他們縫補、切割。
這么相配的兩人,在所有人都認為是板上釘釘的一對,卻因為千宇哥哥與戲子私奔被揭發,成了整個盛京的笑話。
嫡姐卻把這一切的錯算在了我頭上,跟前世一樣。
而我這一世偏不如你們愿,暗中將那戲子救下,請全城最好的大夫,用上等的藥材,養在外面的宅子細心調養。
城中的鰥夫醉酒后將自己的妻子生生打死,嫡姐覺得他可憐,明明有妻子作陪,卻在一夕之間孤身一人。
于是她承諾鰥夫:「我定會為你尋門好親事。」
而這門好親事,指的就是我。
她在我吃食中下藥,又在半夜把鰥夫塞進了我房中。
好在我當時身子不適,并未進食,才沒讓她得逞。
她設法支開了我守夜的丫鬟,令我陷入孤立無援之境,我只得拼死掙扎。最終,我瞅準時機,趁鰥夫不備,舉起花瓶狠狠砸向他的頭,那鰥夫也因此癱瘓在床。
嫡姐涕淚漣漣,嘆鰥夫命運多舛,罵我心狠手辣。
一時,京中謠言四起,皆稱張家嫡女以寧暴虐成性,草菅人命,絲毫不提鰥夫半夜潛入我房中企圖行不軌之事的真相。
謠言愈演愈烈,一桶又一桶的臟水無情地往我身上潑,最終將我推入了聲名狼藉的深淵。待到真相大白之時,我才驚覺,那如潮水般無法遏制的謠言,竟是千宇在背后暗中推波助瀾,一手操控。
他說:「若不是你,我現在早已和憐兒成就一段佳話。」
「你聲名狼藉又怎樣?你還是張家嫡女,而我的憐兒白白挨了二十大板。」
「好妹妹,別再胡鬧了,千宇哥哥此刻正被愛意沖昏了理智,雖行事欠妥,但絕無半點害你之心。況且,你如今安然無恙,這便是最好的證明。畢竟,你們之間有著婚約相連,未來還長著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只恨自己昔日眼拙,未能及早洞悉嫡姐那如毒蝎般狠辣的心腸。
私奔未果,嫡姐心情甚好。
太傅之子千宇卻在家絕食以作***。
嫡姐心妒:「不過一個戲子,怎值得他如此?」
我定定地看向他,突兀開口:「陸千宇,退婚吧!」
他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以寧,你在說什么胡話?」
我拂開他想來探我額頭的手:「我現在清醒得很,你既心悅憐兒,與嫡姐周旋,又何必費心思與我周全?」
被戳破心思,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以寧,我說過了,我和你嫡姐是清白的,你能不能別耍小性子了?」
清白?牽手、擁抱、接吻過的清白?
我只覺得惡心。
他嘰嘰喳喳在我耳邊說了一大堆,卻在我告訴他我能讓憐兒心順順利利地嫁給他時,遲疑了。
可令我意外的是,最后他還是沒有同意。
無妨,只要讓憐兒親口說出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