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珩每天很忙,就算晚上回來,也常常看書寫字到深夜。
遼東的夜又干又冷,他的手裂開了口子,鮮血淋漓。
我連夜將豬油,香油,花蜜熬在一起,制成軟膏。
「裴公子別嫌棄,這是個土方子,很管用。」
他凝神看了看,緩緩伸出雙手。
我挑起一塊軟膏,輕輕涂在傷口上。
他的手真好看,骨節(jié)分明,玉一樣白。
不像我的,粗糙不堪,遍布著大小疤痕。
「你的手凍傷了,也涂這個嗎?」
他清潤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嚇了一跳,實話實說:
「我家里窮,哪里用得起這么好的東西。」
看著他的長眉微蹙,我又連忙說,「可我在春月樓給姑娘們做過許多次,她們的手都又白又嫩,半點疤痕也沒有。
「裴公子,你相信我,我做得很好的。
「若是,若是沒用,你再……再……」
他的眉皺得越發(fā)緊,我慌亂解釋著,眼淚差點掉下來。
忽地,他長臂一伸,握住了我的手。
「往后,自己也多涂些,別再受傷了。」
我愣愣看著他,整張臉連帶耳朵都熱了起來。
傻乎乎地,不知該如何回話。
他嘆了口氣,放開了我。
「天晚了,快去歇息吧。」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滑過。
我竭盡所能,想對裴青珩好些,再好些。
只要偶爾看到他笑一笑,就能開心得整夜睡不著。
近來天氣更冷了,下起了漫天大雪。
我早早燉好松茸,等裴青珩回來。
可到晚上,只有滿身是血的長玄跑回來,一進(jìn)門就大喊:
「今晚遇到刺客,我跟公子走散了,都快去跟我找公子!」
我大驚失色,裹上披風(fēng)也沖了出去。
遼東的雪一旦下起來,會掩蓋所有標(biāo)記,辨不清方向。
而這樣的天氣,在野外一晚,會被活活凍死。
外面風(fēng)雪交加,我很快也跟其他人走散。
幸好我從小長在這里,還能勉強認(rèn)識路。
不知走了多久,我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串還沒來得及的被雪覆蓋的腳印。
順著腳印,來到一處狹小的山洞。
借著月光,我看到洞里蜷縮著的人正是裴青珩。
他雙目緊閉,臉色白得嚇人。
「裴公子,醒醒,醒醒啊。」
任我如何呼喊,他都一動不動。
我焦急不已,忽然記起,娘曾經(jīng)說過,肌膚緊貼,用一人的體溫可以救凍僵之人。
想也沒想,我脫下衣服,緊緊抱住了他。
觸感像冰一樣冷,我拼命忍住,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到他說了一聲:「華兒,是你嗎?」
我大喜,連忙說:「裴公子,別睡了,我?guī)慊厝ァ!?/p>
身旁的人睜開眼,直直看著我。
慢慢,他眸色逐漸清明,側(cè)開了頭。
「小幺,你怎么在這?」
「裴公子,外面雪雖然大,可我還認(rèn)得路,我們趕緊回去吧。」
我邊說邊整理衣服。
然后拉著他的手,頂著風(fēng)雪往回走。
一路上,我好幾次想問問,華兒是誰?
但始終沒有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