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顏華瞪著漂亮的大眼睛,衣袖中的粉拳捏得咯咯響,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有失儀態的事情來,停頓一陣忽然笑開了,銀鈴一般清脆的笑聲在這片小小的天地間回蕩,“你不就是想把我氣走嗎?我還就偏不上你的當!”說著還冷哼一聲偏過頭去,暗暗咒罵了一句:毒舌男!
只不過因著她無意間找出的借口,子車景行的眼瞳之中就劃過了一縷微光,如果尚顏華有幸看到,她一定會明白剛才自己找到的借口有多么接近真相,天不遂人愿,可惜的就是尚小姐在那個時間剛剛好轉過了頭。
但就從此刻開始,停止打嘴仗的兩個人和一旁一直裝木頭的惜離都陷入了深深地沉默,只不過三個人中,子車景行在獨自怡然享受寂寞,尚顏華因為剛才的事情賭氣,而惜離則是在偷偷抹自己額角的冷汗,說真的,她一個不太明白事情來龍去脈的外人都為這兩位干站著的覺得尷尬!
三個人在囂鬧的街頭沉默無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街上的行人一批一批更替,當這絡繹不絕地店門口都開始人跡零落的時候,尚顏華的淡然幾乎要迸裂開來。
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說是借下人,這么久的時間就算是去黑市買個下人也夠用了!眼見著就要過了吃午飯的點兒,尚顏華的肚子明顯發出了***,先不說胃里空落落的感觸,單單是那細微的咕嚕聲就足夠她氣急敗壞了。
“姑娘回吧,他們不會在這個時間回來?!苯K于在尚顏華的肚子第三次發出聲響的時候,子車景行搶在她前面開口說出了話,只不過是一開口就有些不討喜而已。
本來尚顏華確實是打算先離開的,她甚至想好了說服自己的說辭,比如這世道很太平,就算她離開了,他也不一定就真的會被人拐走,畢竟連他自己都說過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的,可是,當這句話真的從子車景行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聽起來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了。
從剛才的那句話中,尚顏華非??隙ㄗ约郝牫隽怂某爸S,哪怕那情緒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可是蜉蝣之于天地,再小也存在著,而那嘲諷再輕微,尚顏華也確認自己是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
他那句話是平平淡淡的陳述,好似是早就料到了會有現在的情況,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借出去的下人一天不會再回來……那么,對此,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他對這類狀況習以為常,遭受了太多次,以至于如今早已熟知那些作弄的套路。
忽然間尚顏華就心軟了,有些人,哪怕他不會向任何人說上一句自己的境況,也能讓人發現他深深刻進靈魂里的孤寂,只因為那份痛苦太過長久得占據著他的生活,甚至已經融為了他的骨血。
“餓死了!要不這樣,我請你吃飯吧,下午去我們再繼續等。再不然也可以先雇輛馬車送你回府?!鄙蓄伻A盡量讓自己的措辭聽起來與最初一樣平淡無奇,如果可以,沒有人會希望得到人同情的目光,所以,尚顏華一點都不像用自己所謂的善良去冒犯他,最重要的是,她覺得面前這個人正常得很,能夠像剛才那樣和自己唇槍舌戰,他怎么會需要同情那種可笑的東西?
“你也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當子車景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尚顏華面紗下的臉簡直就要扭曲了。得嘞!她在旁邊守了一上午,合著在人家心中也還是一個陌生人,擺明了就是說不會跟她走啊!如果不是太餓了,尚顏華一定會好好的同這位公子理論一番,當然,這個時候,吃飯還是最重要的,所以尚顏華直接撂下一句:“我知道你叫子車景行,你也知道我叫尚顏華了,好歹互通姓名了,也就不算是陌生人。別磨磨唧唧的,好歹也是個男人,還怕本姑娘把你拉著賣了不成?!走吧走吧,婆婆媽媽以后可討不到夫人?!鄙蓄伻A邊說邊拖拽著子車景行走,但是半天自己累得氣喘吁吁,人家還是沒挪動半分,真懷疑腳是不是長在了地上。
“我說,本姑娘請客的機會可不多,你確認在這兒站著餓肚子也不跟我走?明明都知道人家不會來了,你在這兒傻站著有什么用?還不如先飽餐一頓好有力氣繼續在這兒耗!”尚顏華覺得面前這個人簡直就是油鹽不進,實在是摸不清他腦子里到底想些什么。
就在尚顏華以為這一次子車景行還是不會理會自己,就在她為接下來的勸說苦惱的時候,子車景行竟然開了尊口。
“走吧?!崩淝宓膬蓚€字聽在尚顏華耳朵里就是救贖,暗嘆一聲:算你識相!尚顏華直接就打算拉著子車景行去最近的酒樓飽餐一頓。子車景行沒有拒絕尚顏華伸過來的手任由她拽著往前走,至于男女之別,尚顏華一個十二歲的大姑娘都不介意,子車景行總不好強調這個,況且他又看不出她的年齡。
尚顏華一進門就挑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她不是講究人,不會外出吃個飯還要非得坐包廂,月銀雖然不少,也經不起她如此奢侈。
小二很有眼力勁兒地走過來,看尚顏華和子車景行大眼瞪小眼不說話,剛張開嘴要報菜名,尚顏華就頭也不回地道:“你們這兒的招牌菜來一、二、三、三四個?!北緛碇挥猩蓄伻A和惜離吃的話,兩個菜都不定能用完,但是子車景行不一樣,他是個食量比較大的男人,尚顏華不得不多點上兩個。
小二這會兒是懵逼的,真的很想問一句,大小姐,您到底是要三個還是四個,他已經被剛才尚顏華數數的聲音雷住了,真心沒見過這樣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