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該喝藥了。”黃嬤嬤手里正端著一個托盤進了門，上面擺放著白瓷藥碗。
尚顏玉看著尚顏華到了喝藥的時辰也不好多留，當即道：“姐姐喝藥吧，我就先回去了。”
“好。”尚顏華看著尚顏玉起身，層層疊疊的羅裙鋪展開來，如果沒認錯，這應當是先前圣上賞賜下來的貢品，自己也就是一件小褂的布料，尚顏玉卻能得了里里外外的一整套，尚顏華不禁在心里冷哼一聲：二姨娘真是掌的好家！
尚顏玉走出門收斂了笑意，對著自己的貼身婢女翠玉不悅地說道：“剛才給尚顏華看病的大夫走了嗎？”
“去了夫人那兒應當是沒走，小姐這是打算？”翠玉不太明白自家小姐說變就變的臉色，還以為是自己犯了什么錯，說話的時候不免小心翼翼起來。
“還能有什么事兒，剛才離那病秧子那么近，萬一把病氣沾到我身上該怎么辦？真是晦氣！”說著尚顏玉還嫌惡地拿帕子擦了擦剛才碰過尚顏華的手，尖酸刻薄的樣子白白浪費了那張溫婉可人的臉。
翠玉這才松下一口氣，自家小姐想來就不喜歡大小姐的性子，不過是礙于夫人時常教誨的嫡庶有別才和大小姐做樣子罷了。
“娘！”還沒剛走到門口，尚顏玉就叫開了，嬌蠻的樣子也是別有一番韻味。旁邊的婆子丫頭慌忙打起了層層錦簾給她讓道。
“怎么了？都是十一二的大丫頭了，咋咋呼呼像什么樣子？”二夫人柳煙一襲深紅煙羅裙，外罩橙黃色的褙子，頭插八寶琉璃簪，垂著金線穿瑪瑙的流蘇，耳戴大紅色寶石墜子，腕上更是有兩個上等羊脂玉雕成的鐲子，比尋常富貴人家的正牌夫人都氣派。
此時她端坐在羅漢床上，旁邊是站著伺候的婢子，一口茶剛剛吃完還沒來得及將茶盞放下，看見尚顏玉進門就不輕不重地呵責了一句。
“娘，大夫呢？”尚顏玉進門就東瞄西看的，這會兒走到了跟前兒才伸手抱住了柳煙的手臂。
“走了。你不舒服？”說到這兒柳煙放下茶盞，拉著尚顏玉就要檢查一遍。
“不是，我剛才去瞧了尚顏華，就是怕她把病氣過給我。”尚顏玉躲開柳煙的手，繼續拉著柳煙的手臂撒嬌。
“病氣沒那么容易沾到我兒身上，不過，你說去瞧她了，莫非是醒過來了？”
“不是你說讓我看著，她醒了去走走過場？怎得我記著，你自個兒反倒忘了？”尚顏玉一臉埋怨地看著柳煙，剛開始她就不情愿去，依著柳煙的話這才去的，要是知道她自己都忘了她才不去！
“傻孩子，娘還不是為了你好？怎么說她都是咱們府上的嫡出大小姐，你和她走得近了，平時出入一些場合還能少了你？她們那個圈子里的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說上話的，日后你的親事如何還要看你自己都和什么人打交道。”柳煙出身煙花之地，從小又是一個慣會吃苦的，看事情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她膝下無子，現在一時風光，卻不能保證風光一世，以后老了，還是要看自己的女兒夠不夠爭氣。
柳煙伸出手來點點尚顏玉的額頭，眼里盡是寵溺。
尚顏玉這才重新有了笑意，調皮地沖著柳煙吐吐舌頭，雖然覺得柳煙的話有道理，還是忍不住辯駁道：“誰要找婆家了？娘又在打趣我，我才十一歲呢！不和你說了，前些日子夫子教的功課我還沒熟稔，我先回去溫習了。”說著就同來時一樣，風似的跑了出去，徒留下柳煙無奈地笑著搖頭。
“小姐這是上哪去？身子都還沒好利落呢，怎么不在床上好生歇著？”惜離一進門就看到了披著褂子走下床的尚顏華，連忙伸手扶上，生怕她躺得久了腿軟摔著。惜離比尚顏華還要小兩歲，這個時候的她要比尚顏華矮上一頭，人卻是格外懂事。
“沒什么，躺得時間久了，就想下來走走，你且安心。”尚顏華拍拍自己手臂上的小手，隨后掙脫了惜離的幫扶，慢慢地走進了院子，惜離雖是沒有繼續扶著，但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頭以防萬一。
“惜離，哥哥他走了多久了？”院子里只有幾朵粉色菊花蔫蔫的開著，滿樹枯枝敗葉，石桌上更是積了灰塵的境況不免有些感傷。
“小姐你忘了？就你落水…”惜離是個直性子，年幼單純，想什么說什么，話出口了才曉得不妥，立即停下來小心觀察尚顏華的臉色，發現她不甚在意又繼續說了下去：“前幾天才走的，這會兒好像是隨著什么營的大軍往北走了。”她聽主子們說過，自個兒卻是記不清楚，這會子抓耳撓腮也只能含糊不清地說出個大概來。
“衛師傅可是還在府上？”尚顏華隨手將石桌上的一片落葉扔在地上，瑟瑟秋風中攏了攏披在身上的小褂。
“衛師傅？小姐說的可是那個教習少爺武藝的衛大叔？”惜離有些不確定的詢問道。
“正是。”
“那應該還沒走吧。衛大叔惦記著咱們府上入冬時節才有的特制桂花釀，算算日子也就剩下個把月，想必是不舍得走呢。不過，小姐找衛大叔干什么呀？”惜離疑惑地看著尚顏華，有些摸不清現在的小姐的心思。
衛霖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平日里神龍不見首尾，唯一的愛好就是喝兩口小酒，習慣了有錢喝酒吃肉，沒錢走鏢接活循環往復的生活，縱然偶爾會做劫富濟貧的勾當，自己也是不拿一分錢的。像他這樣浪蕩慣了的江湖中人，之所以會長久停留在府上做一個安穩的武師，主要還是因著左相與他有救命之恩，而尚文軒又是習武的好材料，最后，就是左相府地窖里取之無盡的好酒了。
尚顏華想起前世被一個婆子活活掐死的事兒就覺得憋屈，思前想后還是決定要有武藝傍身，雖不能和哥哥一樣有鎮守國家疆土成為棟梁率領千軍萬馬的宏偉抱負，怎么也要輕輕松松對敵三五人保住小命才是，而**出一代大將軍的衛霖顯然就是她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