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衡訂婚那天,醫生告訴我,我還剩三個月。
我看著他和葉微寧在宴會上甜蜜相擁,心里竟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本是豪門姜家的千金,父母車禍后被宋予衡收養。
他把我捧在手心,事事寵著我。
我二十歲生日那天,他送我一串鉆石項鏈,說要養我一輩子。
可當我向他表白,他卻冷著臉訓斥我:“我只把你當妹妹?!?/p>
“只有不知檢點的女人才會主動追求男人,早知道你是這種人,當初就不該把你接回來!”
如今,我終于要死了,他也能解脫了......
1.
“姑姑,我同意和你去上海了。”
“太好了!那下個月姑姑就來接你。這段時間你好好收拾東西,跟宋家人道個別,這些年多虧了他們照顧,特別是宋總,當年要不是他從邊境把你接回來,哪有你今天......”
姑姑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我笑著應和,注意力卻被外面的喧鬧聲吸引。
今天是宋予衡和葉微寧訂婚的日子。
一大早我就看見他在花園里忙前忙后,選場地、定菜單、布置現場,事事都親力親為。
想必他是真的很喜歡葉小姐,也很期待這場訂婚儀式吧。
“暖暖,你的病情跟宋予衡說了嗎?”姑姑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愣了一下點點頭,姑姑嘆氣道:
“告訴他也好,這樣他也能理解你為什么要離開?!?/p>
其實我根本沒有告訴宋予衡我生病的事。
他沉浸在即將步入婚姻的喜悅中。
我又何必告訴他我生病了來掃興呢?
我是姜家的千金,父母車禍后無人照料,是宋予衡把我從邊境接回來,養在宋家。
他對我很好,給我買最貴的奢侈品,讓我住最好的別墅。
二十歲生日,我送了我一條價值百萬的鉆石項鏈。
有人說我是沒人要的野種,他把那些人打跑:
“暖暖不是沒人要的孩子,哥哥疼你,宋家就是你的家!”
他就像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是我的依靠,不知不覺我也愛上了他。
二十歲生日那天,他為我戴上項鏈,我握住他的手說:
“予衡哥,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p>
宋予衡卻冷下臉,強硬地推開我的手:“我只把你當妹妹?!?/p>
“你分明對我不止如此!”
我忍不住反駁。
那些溫柔的目光哪是給妹妹的?
霸道的獨占欲又怎會是對妹妹的保護?
那些親密的舉動更不該出現在兄妹之間。
又有哪個哥哥,會在別人說他是在養童養媳時,默認不作聲呢?
我總不相信,覺得他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一直纏著他希望他能接受我。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過去,成了圈子里的笑柄。
所有人都知道宋家的養女想嫁給宋予衡。
周圍人卻在背后議論我不知進退,沒有教養,辜負了已故姜家對我的栽培。
我去找他,想問個明白,卻無意中聽到了他和朋友的對話。
“我看姜初暖長相出眾,性格也不錯,還這么喜歡你。你到底看不上她哪一點,一直拒絕?”
宋予衡冷笑一聲:
“你不如問她有什么值得我喜歡的地方。要不是當年欠了姜家的人情......”
我呆呆地站在門口,心一點點沉到谷底。
原來他對我的寵愛和溫柔都只是為了還恩。
他從未把我當成戀人看待,這一刻我才真正死心。
那年冬天,宋予衡說要我學會分寸,懂得自尊,就把我禁足在別墅的偏院,宋家的傭人最會看人眼色,見宋予衡厭煩我,對我自然也沒什么好臉色。
寒冬臘月,我沒有暖氣沒有厚被子,求助無門只能硬撐著。
卻不想身體每況愈下,最后確診了肺癌。
主治醫生輕輕嘆了口氣:
“小姐身體長期虛弱,又感染重感冒,如今病情已經到了晚期。”
我低聲咳嗽,每咳一下胸口就像被撕裂般疼痛。
可這時我卻不再害怕。
也許這樣也好,如果我死了,宋予衡就不會覺得為難了。
2.
我在宋家生活了五年,私人物品卻寥寥無幾。
只有幾件衣服和媽媽留下的首飾......
猶豫片刻,我最終還是把宋予衡送我的那條鉆石項鏈收好。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自從宋予衡把我關到偏院后,我就只能在這里活動。
前些日子偶然撿到一只小貓,那小貓剛出生沒多久就因為體弱被母貓拋棄。
我收留了這只小可憐,給它起名叫暮暮,精心照顧了兩個月。
雖然暮暮的后腿有殘疾,但它依然活潑可愛。
看著它,我仿佛也重新有了希望。
即使身體不好,只要遇到真心疼愛的人,生命就會煥發光彩。
我想起了姑姑的話,第一次對和她一起去上海有了期待......
可這一次,我端著貓糧碗卻找不到我的貓。
院子里有兩三個傭人正在整理東西,我上前攔住他們詢問。
其中一人漫不經心地回答:
“那只橘貓嗎?葉小姐說喜歡就帶走了。”
我不敢相信地問:
“帶走了?她憑什么帶走我的貓——”
那傭人冷笑:
“葉小姐是宋家未來的女主人,宋家所有的東西都是她的,怎么不能帶走!再說了,跟著葉小姐這樣的主子,總比野貓強?!?/p>
我憤怒地說:
“暮暮是我一手養大的,不是什么野貓!”
“管你是誰養的,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
傭人不耐煩地推了我一把,我本就虛弱,一下子往后倒去。
我沒有摔倒,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傭人立刻跪下:“少、少爺?!?/p>
是宋予衡。
他皺眉看著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緒:“怎么瘦成這樣?”
這一刻,我感到無比委屈,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
可我還未開口,就聽到一個悅耳的女聲:
“予衡?發生什么事了?”
宋予衡立即放開了我:
“傭人不懂規矩,我教訓一下。”
從前他最聽不得別人說我半句不是。
可今天傭人這樣說我,也只換來輕描淡寫的一句不懂規矩。
那傭人連忙求饒:
“少爺,少爺,我再也不敢了!但那貓確實是葉小姐帶走的......”
葉微寧看著我,裝作驚訝地說:
“那只流浪貓是妹妹養的?”
我強忍著淚水說:
“是,能請葉小姐還給我嗎?我只有它了?!?/p>
我想把暮暮也帶去上海,那里氣候溫暖,它一定會喜歡。
葉微寧卻露出為難的表情:
“可我剛把貓帶回去它就跑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回這里了?!?/p>
我如遭雷擊,暮暮后腿有殘疾,如果流落街頭,肯定活不長。
它生性膽小怯弱,要是路上遇到汽車......
我死死抓住葉微寧的衣袖問:
“它在哪里丟的?我要去找它!”
明明沒碰到她,葉微寧卻突然痛呼出聲。
宋予衡一把打開我的手,他冷著臉說:
“不過是只畜生,丟了就丟了!姜初暖,你能不能懂點分寸!”
他這一下很重,我的手腕立刻紅了一片,我卻顧不上疼痛:
“可我只有暮暮了!分寸、分寸!我這五年都在守分寸!結果呢!讓開,我要自己去找——”
被我毫不客氣推開時,宋予衡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也是,以前他說什么我都照做,他說不行我就不做,他說不合適我就無條件忍讓,我總覺得只要自己事事順著他的心意,宋予衡就會喜歡我。
可現在想想,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或許是我太過激動,宋予衡嘆了口氣說:
“好吧,我陪你去找?!?/p>
“小姐,找到那只貓了?!比~微寧的保姆跑過來。
我身子猛地一震。
抬頭看去卻見那保姆用紙巾包著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赫然是被車輪碾過的暮暮。
“暮暮!”雙腿發軟,我險些跌倒。
宋予衡想扶我,可葉微寧動作更快,她抓住我的手,扭頭對宋予衡和保姆說:
“趕緊把那東西拿走!都嚇到暖暖了!”
宋予衡怔了片刻,朝那助理走去。
“應該是被車不小心撞到的。別難過,姐姐再送你一只更可愛的......”
葉微寧還在我耳邊說個不停,但我根本聽不進任何話,目光死死盯著那團殘破的尸體。
那是我的暮暮,是即將陪我去上海的暮暮。
淚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使勁想掙脫葉微寧的手,可她力氣很大。
等到宋予衡讓保姆離開后,葉微寧湊到我耳邊低語:
“姜初暖,跟你說個秘密,這只貓是我讓人撞死的。要是你還敢糾纏宋予衡,下次就不只是一只寵物這么簡單了!”
我震驚地瞪著她:
“原來是你!你竟然殺了我的暮暮!”
我舉起手要打她,葉微寧立刻尖叫起來:
“啊!對不起暖暖,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打我......”
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男人憤怒的吼聲傳來:
“姜初暖!你敢!”
一股大力將我拽開,緊接著左臉火辣辣地疼,耳邊嗡嗡作響。
宋予衡狠狠給了我一巴掌,他臉上寫滿厭惡:
“你瘋了嗎,為了一只寵物要死要活!還敢動手打人!不就是只貓,死了就死了!”
他的聲音刺耳無比,我呆呆地望著他,溫熱的液體從嘴角流下。
我看著宋予衡露出驚愕的表情,眼前一黑,意識漸漸遠去......
3.
等我恢復意識時,已是在醫院。
一位醫生正皺眉寫病歷,我想起身,卻被人攔住:
“別亂動,讓周醫生好好檢查?!?/p>
我知道這位周醫生,他是國內最好的內科專家。
我忍不住咬住嘴唇,如果他診斷出我的病......
宋予衡知道了,恐怕不會讓我離開。
可周醫生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
“姜小姐這是身體虛弱,又受了風寒。我聽說過一些傳言,不過姜小姐,身體是自己的,不該為了別人故意糟蹋自己的健康?!?/p>
我一愣,難以置信地看著周醫生,他竟在說我是裝??!
果然宋予衡一聽這話,勃然大怒:
“姜初暖!你居然想裝病騙我!虧得婉寧特意請來周教授——”
原來周教授是葉微寧請來的!
葉微寧裝出吃驚的樣子:
“天吶?暖暖,就算你再想見予衡,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你這樣病倒,外人還以為是宋家虧待你呢?!?/p>
我急切地辯解:“我沒有裝??!我真的病了!宋予衡,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偏院過的什么日子!渾身疼得要命,我......”
“住著豪宅,享受著優渥生活還不滿意?”
他冷冷地說,“以前在邊境都沒見你這么矯情,果然是被寵壞了!”
他重重甩開門就走。
我掙扎著想起身,卻渾身無力重重倒回床上。
口中血腥味越來越濃,終于忍不住,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呼吸變得極其困難,仿佛肺部被刀子割著,火在燒。
葉微寧饒有興致地看著我:“這就受不了吐血了?”
周醫生遲疑道:“葉小姐,她的病情相當嚴重,恐怕......”
“死了正好,早該在五年前就死!那時候死了,也不會給姜家蒙羞。姜初暖,換做是我,早就找個沒人的地方結束生命了!”
葉微寧冷眼旁觀我的痛苦,隨后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的鉆石項鏈,拿起來端詳:
“這是予衡送你的那條項鏈吧?”
她露出得意的笑容松開手,項鏈重重摔在地上,鉆石和金屬鏈條碎了一地。
葉微寧輕描淡寫地說:“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