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已破,我軍還有八日即可班師回朝!”
侍從的聲音很是激動,謝璟淵翻看了一眼卷軸,眉眼間也是喜色。
聽到戰勝的消息,沈凝蘊松了一口氣。
捷報率先加急十里,而她戰亡的消息估計會隨棺柩一并回城。
回到棠苑。
沈凝蘊尋了一塊舊木和一把小刀,準備為自己刻墓碑。
曾經她為一起上戰場的三千沈家軍一刀一劃刻過碑,如今終于也輪到了她自己。
沈家再無后人,無人為她刻碑。
但閻王給了她時間,讓她能為自己刻。
有了碑,便不是孤魂野鬼,也能長眠在父母墳邊。
生前無法相聚,死后能夠團圓也不算太差。
?沈凝蘊之墓】
短短五個字,她耗費了一晚的時間才刻好。
天邊微亮,沈凝蘊抱著木碑靜靜躺在床上休息,數日來第一次覺得心安。
第二天早上,她去了倚梅園。
棠苑的東西清理得差不多了,掛在梅樹上的那些祈福牌也該收走了。
白雪皚皚,滿園梅花傲立枝頭,一個個紅絲帶掛著的檀木祈福牌隨風搖曳。
沈凝蘊走過去,從前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到的祈福牌,如今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觸到。
輕輕一扯,紅絲帶斷裂,一個祈福牌落到了她手中。
?歲歲年年,唯愿阿蘊平安順遂?!?p>
沈凝蘊眼里黯然,又扯下一個祈福牌。
?阿蘊長命百歲,皇叔永遠為你遮風擋雨?!?p>
一段又一段被歲月風蝕過的文字,讓沈凝蘊眼眶忍不住泛紅。
“皇叔,從前你說,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可寒風不止,那些該凋零的最后還是會離去?!?p>
如同落下的花,離開的我。
“花還有再開之時,可我只有七天了?!?p>
沈凝蘊看了很久很久,才將樹上剩余的祈福牌一一取下。
祈福牌上有兩人一同寫下的祝福,也有她曾偷偷寫下的相思。
一個個祈福牌,如今變成了一把刀,捅進了她的心里。
沈凝蘊將所有祈福牌全都裝進錦袋內準備離開時,遠處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她下意識躲到樹后,看到謝璟淵和許沐嬈十指緊扣地緩步走入梅林。
許沐嬈頓住腳步,踮腳輕吻了謝璟淵的臉頰后,嬌羞問道:“阿淵,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想不想看?”
謝璟淵拂過她耳畔的碎發:“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說我想不想看?!?p>
許沐嬈輕笑了一聲,將自己的披風解開扔到了地上。
霎時間,無數蝴蝶從她的衣服里飛了出來,紛紛揚揚地飛到了梅花叢中。
“蝴蝶采花,我這朵花也愿君多采擷。”
許沐嬈聲音如勾,拉著謝璟淵放在自己起伏的胸脯之上。
兩人相擁,依著梅樹唇齒相纏。
很快,蕩落一地梅花和雪霜。
不遠處的沈凝蘊看著這一幕,只覺呼吸不暢。
她以為自己早已不在意了,可搖晃的梅樹猶如尖銳的鉤子驟然鉤住了她的心臟。
從前在她心里最為神圣的地方已經被風花雪月之事污濁。
但這倚梅園,本就不屬于她……
沈凝蘊深吸一口氣,慌不迭的離開了倚梅園,再出了王府,尋了個地方將所有的祈福牌一把火全都燒了。
直到看見火焰升騰,一切變成灰燼,她那咚咚亂跳的心才逐漸平復。
日落之時,她才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王府。
剛到棠苑,便見謝璟淵和許沐嬈在她的院子里。
沈凝蘊心下一顫,連忙走去。
見到她,謝璟淵拿著手中的木牌,怒氣沖沖地質問:“你做這晦氣的東西作甚!”
沈凝蘊看到他手里正是自己做的墓碑,正欲解釋,一旁的許沐嬈已經紅著眼開口。
“凝蘊,是不是王府里多了一個女人,你生氣了才做些這種東西泄憤?!?p>
“若是如此,我便離開,你也不用作踐自己?!?p>
聞言,謝璟淵將許沐嬈護在身后,看向沈凝蘊的神色怒意更甚。
“去了軍營幾年越發無法無天了,以后這種東西不許出現在王府!”
話落,他握住木牌的手高高抬起。
“不要——”
“嘭!”
剎那間,碑牌落地,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