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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安歌心口的抽痛一陣高過一陣。

  她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一道深可見骨的劍傷在掌心劃了長長的一道,鮮血淋漓。

  “這道傷,還不夠對皇嬸請罪嗎?”

  裴修遠定在地,瞳孔驟然凝緊。

  他懷里的許沐嬈凄然開口:“安歌,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也不該用這種傷人傷己的方法。”

  裴修遠的臉上驟然沉了幾分。

  “攝政王府有你這樣歹毒之人,真是家門不幸!”

  說完,他抱著許沐嬈大步離去。

  男人的話字字戳心,化作冰刃砸在柳安歌的心上。

  她原以為死過的人不會心痛,不會流血。

  可是垂在身側的手已經蜿蜒了一地的血,觸目驚心。

  她低聲呢喃:“皇叔,只有最后三天了,我不會再礙你的眼,也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大雪紛飛,柳安歌隨便包扎了一下掌心的傷,便抱著自己破碎的墓碑和染血的盔甲緩步朝柳家的墳山走去。

  這條路,她和裴修遠曾走過數次。

  裴修遠曾對著她爹娘的墓碑說:“柳將軍,柳夫人,只要我在一日,就不會讓阿歌受委屈。”

  可是,現在她所有的委屈,都是他給的。

  柳安歌垂著眸不愿再想。

  那些過往,都是她悔不當初的錯愛。

  臨到父母墳邊,她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在一旁的空地上一寸一寸,徒手挖開雪土。

  土上混滿了血液,她的手也變得血肉模糊。

  天色暗淡,唯有彎月掛在樹梢。

  柳安歌就像是毫無察覺,直到挖出足以容納盔甲的土坑后,她才停下來。

  盔甲入土,她的淚水也一并流下。

  “爹娘,我的碑破了,可是你們總能認得阿歌的對不對?”

  “阿歌好想你們。”

  她哽著聲,將那混著自己血的泥土輕輕蓋上后,才將那碎木碑插入土中。

  小小的土堆,是她的衣冠冢。

  痛意和疲憊在她的全身蔓延,柳安歌緩緩躺到了土丘邊。

  恍然間,她好像見到了爹娘。

  長長的奈何橋,他們一步步的往前走著,柳安歌呼喊著,追趕著,可最后依然只剩她一人。

  “爹!娘!等等我……”她凄厲呼喊,卻連一片衣訣都摸不到。

  柳安歌抽噎著,全身都在顫抖。

  “閻王大人,我已無了心愿,只想去見爹娘,能不能帶我走……”

  山丘只有寒風依舊凌厲。

  柳安歌將自己蜷縮著,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遠處有人在喚她。

  “柳安歌!”是皇叔的聲音。

  裴修遠走過來,看到滿身泥土、狼狽不堪的柳安歌時,他的心臟突如其來的刺痛。

  可一陣煩悶燒心,他說出來的話越發震耳:“傷完人便在外面躲了兩日,你在軍中做將領時也是如此沒有當擔嗎?!”

  柳安歌只覺頭暈目眩,耳內嗡鳴。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轉過頭,眼里平靜得如一灣死水。

  “皇叔既然厭我,又何必來找我。”

  “還是說,你想親自刺我一劍,為許沐嬈報仇?”

  柳安歌的眼里滿是悲戚,似乎像是一只斷了線的紙鳶隨時就要墜落。

  裴修遠只覺得莫名的惶恐,卻只是壓下心底的不安。

  “明日大軍班師回朝,你作為將領不出現是想讓攝政王府背責嗎?”

  話落,他不再等柳安歌的回答,強硬的將她抱上馬車。

  一路上,裴修遠都沒有松手,似乎只要他將柳安歌放下,眼前之人便會永遠消失一般。

  車廂內火爐溫暖,可裴修遠懷中人卻只有徹骨的寒意,沁得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蓋在柳安歌身上,又在馬車里的炭火盆新加了金絲炭火。

  可盡管如此,柳安歌的臉上依舊毫無血色,身上也是冰冷異常。

  裴修遠忍不住問道:“你怎么身上還是這么冷?”

  柳安歌偏頭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眼淚無聲滑落。

  已經死了的人,再也暖不了了。

  “明日,便會好起來的。”

  最后一天,她就會魂飛魄散,回到閻王殿,去黃泉之路尋找父親母親。

  終于可以離開裴修遠,離開這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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