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那天,金光映雪山,是個極好的日子。
軍區里拿到調令的家屬都喜氣洋洋,大包小包的收拾東西。
人事調動的干部拿來名單讓我簽字確認。
我接過一看上面團長隨軍家屬的名字還是我,淡淡的說了一句,”搞錯了。“
接過筆把名字劃掉,填上了許詩琳的名字。
出門時我孑然一身,什么也沒帶。
在重型卡車旁,依依不舍的許詩琳拉著高凌鋒的袖子止不住的掉眼淚。
高凌鋒摸著她的頭心疼道:”你放心,我在那邊安頓好后,會找機會把你接來的,你是我的妹妹,當然也是我的親人。“
"要不是為了彌補舒韻,我心中的第一選擇肯定是你。"
”凌鋒哥哥,那你千萬別忘記了。“
”當然,我的小卓瑪。“
《卓瑪》是那天他們重逢時,女主在臺上跳的獨舞。
自此之后,高凌鋒便經常私下這樣稱呼許詩琳。
我看著高凌鋒,平靜開口。
”我出去買個東西。“
他們正在互訴衷腸,面對我的打擾,高凌鋒不耐煩地擺擺手看都沒看我一眼。
”趕緊回來,半小時之后就出發了。“
我沒有應答。
出去后,一路來到了加措山腳下。
山上有個金昭寺,我會在那里剃度出家,用余生祈禱孩子安息。
至于高凌鋒,他自有他心愛的格桑花要呵護,與我最好的結局就是此生不見。7
一路上我用腳丈量高凌鋒為許詩琳走過的路,卻沒有想象中那樣心痛。
站在山間回望,遠處戈壁灘上趕著牛羊成群結隊的牧民,鞭子揮舞在空中發出呼嘯風聲。
不遠處的山腳下炊煙彌漫,緩緩流淌的河水閃耀著金光,山頂誦經聲遠遠隨風傳來,宛如天籟。
我的心靈緩緩平靜下來。
我抱著孩子死去之地遺留下來的那一捧土,找到金昭寺的僧尼為我剃度。
一名德高望重的堪布聽了我的來意,嘆了口氣。
蒼老的手指捻起一粒塵土,低聲念了一句頌詞。
”你便在此修行,為孩子超度靈魂吧。“
”只不過修行艱苦,你可想好了。“
我點了點頭,重重朝佛像跪拜。
當初跟在高凌鋒身邊,最困難的日子里,我一個人在貧瘠的土地上種出了口糧。
粗糲的農具將我的手一遍遍挫傷,最后結痂成繭。
烈日曬化我的皮膚,我也沒有任何一絲怨言。
更何況來了藏區后,我逼迫自己迅速適應了高反,心中想著無論他今后要去天涯海角,我都能在那兒扎根。
只要我們相愛。
可事與愿違。
一縷縷頭發落下,我緩緩閉上了眼睛,在悠長的金鐘嗡鳴聲滌蕩心緒。
披上藏紅僧袍,繞著寺院磕長頭傾訴心中悲苦。
我的額頭沾滿塵土,磕出血來,一步一步再踏上臺階,跪在釋迦牟尼佛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