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養母激退了生母,但他們卻提出要我回家為未謀面的弟弟送行。
這個要求一下為難住了養父母,從情理上講,雖然我過繼給了養父家,但人不能忘本。
我的身體是生父母給予的,他們要求我回去為弟弟送行也似乎是人之常情。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們是故意折磨和鞭撻我。
他們想要徹底地摧毀我。
來發泄他們枉加給我的罪名。
本來快要好的身體,在這種過度的心理折磨下,我更是一病不起。
整夜整夜地發起了高燒,噩夢纏身,胡言亂語。
藥石無效。
醫生看了我也是直搖頭。
養父母不信,偏要給我治。
一晃都一個月過去了,我的病情還是沒有好轉。
那天晚上,難得的清醒了一回,我覺得應該像是回光返照。
我拉著養父的手說:「爸爸,我走了,你就再找一個勇敢的哥哥養吧,那樣村里就不會再有人看不起你了!」
養父的眼淚唰地一下就出來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的養母,將碗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放你娘的狗屁,你走,走哪兒?」
「你敢走個試試看,看老娘不打死你!」
「你日子過得太好了吧,忘了本!」
養母快速走過來一把推開了養父,將我的耳朵狠狠地提了起來,沖著我大喊:「我告訴你,想走可沒那么容易,你先將我們家的兩千塊錢還回來,還有這些日子給你花得錢都還回來!」
我不知是嚇得還是被揪得疼的,嗷一嗓子就哭了出來。
養父試圖想拉開養母,養母卻兇悍地將養父一下撞開,繼續沖我喊道:「你想躲到什么時候,你以為你躲起來別人就不議論你了,還是說你真的心虛,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養母的話就像是一把大刀,將我強裝的堅強外表砍得體無完膚,我看著鮮血淋漓的自己,突然想起了那個噩夢一樣的夜晚。
全家人都在圍攻我,床上的弟弟早就沒了生機。
我空洞的眼睛看著養母的嘴巴張張合合,和生母的謾罵聲重疊在了一起。
養父被我的模樣嚇壞了,和養母激烈地爭吵了起來。
我終于恢復了一絲意識,聽著養父一遍遍地對養母說:「悅兒不會,悅兒沒有,悅兒是個好孩子,我相信她......」
終于,我的情緒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沖破身體的束縛,我大聲喊道:「我沒有,我沒有害死弟弟,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不是我,不是我......」
后面的話被我自己的哭聲取代了,我哭得潰不成軍,寂靜的夜里,只有我一個人的哭喊聲。
養母一下將我狠狠地抱進了懷里,「好孩子,媽信你,媽信你的話,不是你,不是你......」
我趴在養母的懷里還哽咽了許久,養母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拍著我的背,頭頂有溫熱的東西滴入我的發間。
我斷斷續續將那晚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們,生母和姐姐們貪玩,丟下我一人陪三個月的弟弟。
其實弟弟早就有些生病的跡象,生母并未放在心上。
我發現弟弟的小臉又紅又熱就去喊了生母回來,她居然給弟弟壓上了更多的被子,直到弟弟沒了呼吸。
長大后我才知道,這是捂熱綜合癥,是生母的無知害死了弟弟,她卻為了逃避責任將這罵名推給了我。
這一夜那些過去壓抑我的噩夢終于被打碎了。
它們再也不能束縛我、控制我、支配我。
養母用以毒攻毒這道險招,治好了我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