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走到余景森面前，滿臉欣慰看著他。
“允禮，景森是個有福氣的，要是他女朋友能生個男孩就更好了，你說是不是？”
這一刻，季允禮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只剩個軀殼。
察覺到他慘白的臉色，何母連忙說道：“允禮你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只要你跟心妍好好的，生不生孩子都隨你們。”
季允禮看著她一貫的包容慈愛，從里到外都冷透了。
原來他曾以為的幸福，只是一場所有人都瞞著他的騙局。
季允禮深吸一口氣，低頭低聲道：“伯母，我先上樓了。”
何母笑著點頭，然后轉身朝廚房走去：“燕窩怎么還沒煮好？以后余先生和他女朋友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這個宅子里最重要的人了。”
季允禮攥緊了手，剛轉身，就撞上一個抱著衣服的傭人。
傭人臉色大變，手里的衣服都拿不穩，慌張道歉：“季先生，對不起。”
季允禮沒說話，只是盯著那被撞掉的衣服，最上面，有一件黑色的襯衫，上面還殘留著些許白色的痕跡……
這時，余景森在他身后開口：“不好意思，這都是我的衣服。”
他意有所指的開口：“季先生，我未婚妻她吧……讓你看笑話了。”
這句話，讓季允禮想起昨晚聽見的那些聲音，胃里頓時一陣翻涌。
余景森走到他身邊，笑容得意。
“我未婚妻還說等她生下我們的這個孩子，就給我送一個小島當做禮物，季先生，你說這是不是就叫‘父憑子貴’？”
季允禮聽著他的話，神情冷淡：“余景森，你是個男人！而且，大清早就亡了。”
“這個孩子的降生不該是為了滿足你的貪欲，孩子更不該是你獲利的工具。”
余景森還要說什么，門口卻響起何心妍冷冽的聲音：“余景森，你怎么會在這里！”
季允禮回頭看去，就見何心妍大步朝自己走來。
而聽見聲音的何母也從廚房出來，她毫不猶豫的把余景森護在身后。
“景森是我老家的親戚，他最近有事，我把他接來怎么了？”
何心妍神情難看，可對著何母，她有火發不出，只能指了指余景森。
“那好，只要他在這里一天，我跟阿禮絕不會再來老宅看您。”
季允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拉著出了老宅。
上了車，何心妍看著季允禮，似乎是想解釋什么。
但季允禮率先開口：“何心妍，我想我爸媽了。”
提起‘爸媽’兩個字，季允禮陡然紅了眼眶，何心妍也是一噎。
過了會，何心妍發動車子，沉聲道：“好，我送你去墓園。”
季允禮扭頭看向窗外，再沒說話。
窗外景色飛逝，季允禮想起爸媽死訊傳來的那一天。
“季允禮，你父母為國家殫精竭慮，上級已經下達指示，刻碑讓世人銘記。”
當時他哭的聲嘶力竭，是何心妍陪他去北京某個秘密基地見了父母最后一面。
而他的父母，也安葬在北京，成了功勛墻上的兩張黑白照。
后來，還是何心妍在上海南郊買下了一塊地，為他父母立了衣冠冢，讓他回國后隨時能祭拜。
車子很快停在墓園門口，何心妍正要推開門下車，卻被季允禮制止。
“我自己去，我有些話想單獨跟我爸媽說。”
何心妍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季允禮下車之后一路前行，他能感覺到，何心妍的目光一直在跟隨自己。
直到看到那兩座緊挨在一起的墓碑，季允禮繃直的脊背才松懈下去。
他緩緩蹲在墓碑前，看著那兩張笑的溫和的黑白照，還沒開口就已經哽咽。
“爸媽，我來看你們了。”
“你們當初留給我的遺書上說，希望我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要走你們的老路……”
“可是爸媽，對不起，我已經決定回到研究院，正式接手你們研發的項目。”
季允禮眼眶通紅的磕下頭去：“答應你們的沒做到，又要你們為我擔心了……”
轟隆！
天空炸響悶雷，震的人心里發顫。
季允禮下意識抬頭，天空有雨落下，染濕了墓碑。
而季家父母的墓志銘上那一句‘忠于黨、忠于祖國、忠于人民’最后只留下三個字沒有被雨水侵襲——
忠、忠、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