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在安靜的大廳里顯得格外刺耳。
簡棠痛得不自覺蹲下身,揉著小腿被撞到的地方。
身后沒有動靜,周嶼淮應該是離開了吧。
她摸索著按了電梯,電梯門開后,邁步進去。
簡棠不知道的是,周嶼淮一直站在單元樓前,目睹了一切。
看到她撞上那么大一個垃圾桶的時候,男人的表情倏地沉了下去。
等待她進了電梯,他立刻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立刻給我去查一下,簡棠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畢竟那么明顯的障礙物,只要長眼睛的正常人都不可能撞上去。
對此,簡棠一無所知。
回到家后,她趕緊又吃了一顆藥,眼睛的刺痛這才逐漸消失。
然后簡棠把濕衣服換下來,進浴室沖了個澡,換上干凈的睡衣把自己摔在床上。
今天在宴會沒找到機會和那個男孩的母親說話,她決定明天登門拜訪!
說是登門拜訪,其實女人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醫(yī)院。
因為,那個捐贈眼角膜的小男孩得了罕見病,已經(jīng)在醫(yī)院躺了近兩年的時間了。
簡棠去到醫(yī)院,打聽到她在哪個病房,然后找了過去。
然而等她看到病房里的情形時,簡棠愣住了。
她以為,那個女人在ICU照顧的是她的孩子。
卻沒想到,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戴著氧氣面罩的居然是一個中年男人。
她去的時候,女人正在給他擦手。
看她的態(tài)度,這個男人應該是她的丈夫。
這一刻,簡棠突然有些明白他們?yōu)槭裁磿椿冢障轮荜唐降腻X了。
她猶豫著還要不要開口,然而男孩母親已經(jīng)看到了她。
“你找誰?”
來都來了,簡棠還是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如果只是要錢,她也可以給他們錢。
“你好,我叫簡棠,原本是你們孩子眼角膜的捐贈對象。”
聽到簡棠的名字,女人眼底劃過一抹心虛。
她放下手上的帕子,站起來眼神警惕的看著簡棠,“你來干什么?”
“你別緊張,我不是來找麻煩的。”
看出她緊繃的情緒,簡棠先出言安撫,“我只是想來問問,你們?yōu)槭裁赐蝗桓淖冎饕猓f不定還能為自己再爭取一下。”
“不用了,我們就是不想捐了,你走吧。”女人想趕她走。
簡棠看著她臉上清晰的紅痕,那是昨天晚上被夏可唯打的。
她抓住女人的手腕,“你知道你孩子的眼角膜,即將捐給誰嗎?”
“給誰都沒關系,你快走,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簡棠定定看著她的眼睛,“即便那個人曾經(jīng)肆意打罵、羞辱過你,也沒關系嗎?”
女人試圖把她推出去的動作一下頓住了,她仰眸呆呆的看著簡棠,“你說什么?”
她丈夫的情緒也激動起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誰打罵羞辱我老婆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見他劇烈掙動,似乎是想起來,女人趕緊跑回去安撫他。
“你別動,醫(yī)生說了你現(xiàn)在不能亂動。沒有人打罵羞辱我,你別著急。”
女人試圖把男人按住,可是男人非常激動,她擔心他二次受傷,連手術(shù)的機會都沒了,近乎哀求的沖簡棠喊。
“求求你,快走吧。我孩子已經(jīng)這樣了,我不想連唯一的老公也失去!就當是我們對不起你,求求你,別再來找我們了!”
簡棠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愧疚的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希望你視若珍寶的孩子,眼睛卻給了一個心機深沉,陰險歹毒的人用。”
“昨天晚上的宴會,我也在,我本來是想去找你聊聊的,結(jié)果正好撞見你被人欺負。那個欺負你的人,就是即將接受你孩子眼角膜捐贈的人。”
女人一下子愣住,“你、你說什么?”
昨天晚上,她只是一個服務生,為了錢不敢得罪當時宴會上那些有錢人。
可是這并不代表,她沒有自尊,可以任人欺辱打罵,心里還一點情緒都沒有。
她也是怨的,也會恨!
明明是那個女人自己不管不顧撞上來,倒打一耙就算了,憑什么還要那樣羞辱她。
“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問醫(yī)生,那個女人叫夏可唯。幫她截胡眼角膜的人,叫周晏平,是我的丈夫。”
簡棠閉了閉眼,渾不在意的將心里最深的傷疤揭開給他們看。
但她也沒有添油加醋,只是把實話說了出來。
誠然,說這些,她是有一部分私心的。
畢竟她的眼睛,確實等不起了。
可是簡棠也不希望看到一個母親,親手把自己珍視孩子的眼角膜,捧給那樣一個人面獸心的人。
如果這個母親自私自利,眼里只看得到錢,那另當別論。
可眼前這個女人,顯然不是。
她只是被生活的重擔壓垮了,被逼得沒有別的辦法,才不得不這樣。
聽完簡棠的話,女人和她丈夫的臉色都很難看。
她的丈夫在沉吟片刻后,語氣堅決的道,“老婆,我們絕不能把星星的眼睛給這樣的人。把錢退給他們,我們不捐了。”
女人紅了眼睛,捂著嘴用哭腔開口,“可如果把錢退給他們,你怎么辦?你如果不做手術(shù)的話,你會沒命的!”
“你手術(shù)的費用,我也可以承擔......”
女人語氣崩潰,“不只是手術(shù),還有給我丈夫動手術(shù)的醫(yī)生。周先生說,那是國際知名專家,在我丈夫的病情靈域很有權(quán)威。那個專家很難請,只有他才能把人請來。”
“也只有這個專家的團隊,才能保住我丈夫的命!”
他們也是沒有辦法!
女人的丈夫也流下痛苦無力的眼淚來。
簡棠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來之前,她想過很多種可能。
他們?yōu)榱隋X,或者別的什么利益,這些她都可以想辦法滿足。
可現(xiàn)在牽扯到了人命......
簡棠沒辦法自私的讓他們?yōu)榱怂隣奚矝]辦法冠冕堂皇的要求他們?yōu)榱撕⒆拥难劬Σ槐晃蹪?.....
畢竟,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簡棠深深地嘆了口氣,看來這眼角膜,她是要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