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和我爸是包辦婚姻,封建迷信要不得,我媽識趣就該早些和我爸離婚。”
“柳阿姨博識多學,又是留過洋的大小姐,她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我爸這個大學教授。”
“學子們都說我爸和柳阿姨是筆尖夫妻,其實是希望他們能真正成為夫妻。”
“可惜我媽愚昧迂腐,即便清楚知道我爸不愛她,她也舍不得放手!”
“我媽真是新時代女性的反面教材。”
女兒陸嬌嬌邀請同學來家里討論新革命。
無意間談論起了我們這個家。
言語之中多是對我的輕蔑和鄙夷。
彼時。
我正裝作沒聽到女兒說的那些話走過大廳。
可女兒還是喊住了我。
“媽,今天的報紙呢?我們坐在這兒半天了,也沒有見到送報的人進來。”
我轉頭,看向被我一手帶大的女兒,駐了足。
她穿著學生裝。
秀發披在肩頭。
青春靚麗,漂亮得無以復加。
猶記得最困難的那一年,我吃著樹根干草,以母乳喂養她。
她生病發燒時,我向上天乞求,寧愿折自己的壽命也盼著她能度過難關。
可就是這樣被我精心照料,捧在手里怕飛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兒,會在危難關頭將我棄之不顧。
“你傻了嗎?怎么不說話?”
思緒拉回,我的心冷了冷:“我沒有訂報。”
女兒一頓,霎時間眉頭就皺了起來。
“為什么沒訂報?你不知道我們今天要討論革命新政嗎?沒有報紙,我們還怎么討論!”
我平靜回答:“家里沒有多的錢訂報了,早前我給你說的。”
女兒一雙眼憤懣的瞪著我:“家里怎么可能沒有多的錢,爸爸每個月的工資足足有八十塊!錢呢?”
我淡淡道:“你爸爸和你一樣,覺得我是一個無知婦女,所以他的錢從來也沒有交給我管,你想訂報,可以跟你爸說。”
正這時。
陸彥和柳飄絮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一個穿著長衫,貴氣逼人。
一個裹著旗袍,美不勝收。
兩人站在一起,就如報紙上所說的那樣,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和他們相比。
挽著長袖挎著菜籃子的我,更像是這個家的女傭長工。
女兒似是找到了靠山,立馬走到了陸彥的面前。
“爸,你快說說媽,她明知道我邀請了同學來家里討論革命新政,可她竟然沒有訂報,甚至連招待同學的水果零嘴兒也不準備,哪有這么招待客人的!”
陸彥擰起了眉頭,看向我,一臉的語重心長。
“以往你不都安排得挺好呢,這次是怎么了?”
不等我解釋,他又擺擺了衣袖:“罷了,許是年紀上來忘了,現在你就去街上買一份報回來,順帶也買些肉和菜,回來給同學們做一頓飯。”
說著。
女兒還瞪了我一眼,叫囂著:“你動作快點兒啊,別再讓我們久等了。”
我沒回話。
父女兩個就往大廳里去了。
柳飄絮含笑與我對視了一眼,便跟上了父女倆的腳步。
“陸教授,今日可有幸聽您教學了。”
“柳阿姨,久聞盛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聽著大廳里傳來了一聲聲噓寒問暖。
我轉身走出了大門。
沒有買報紙,更沒有買菜和肉。
而是直奔地下接頭秘密基地。
迫不及待地交出了我藏在菜籃子里的那份入黨申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