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長身材高大,面目慈祥,五十多歲的年紀,鬢角有些花白,剪著平頭,戴著一副茶色的近視鏡,頗具學者風度,在黎威看來,高校長還是四年前的高校長。
“咱們一高中正缺人呢,不過今年好象畢業生更緊張,我們千辛萬苦才要來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教外語的譚小艷,不過我也很十足,你是名牌大學畢業,譚小艷——”
高校長話還沒有說完,又有人敲門。
“請進。”高校長的聲音很渾厚。
“高校長,譚小艷來了。”丁老師朝高校長點了點頭說。
“好好好,來來來,介紹一下,這是黎威,復旦大學中文系畢業,是我們一高中的畢業生,分到語文組,這是譚小艷,白州外語師范畢業,分到我們外語組,語文組和外語組是在一個屋辦公,你們倆以后就是一個屋的同事了。這樣吧,丁老師,快開會了,你領著他倆到語外組報到吧,以后我們有時間再嘮。”
他和譚小艷跟著丁老師來到了語外組。
在教學主樓的北面,有一趟紅磚青瓦的瓦房,與教學主樓隔著一片不足百米見方的操場,除了語外組,還有物理實驗室和化學實驗室也在這趟瓦房里。
丁老師給他倆做了一一地介紹,其實對于黎威來說沒什么好介紹的,他是一高中的畢業生,學生會副主席,是一高中的尖子生,老師們幾乎都認識他,但對于譚小艷來說,一下子面對這么多的老師,還真有點誠惶誠恐的,尤其她一聽說黎威是復旦大學畢業,相比之下她在老師們面前都有點不敢說話了,幸虧馬上就開會了,他們就都去了會議室。
會議的第一個內容是高校長向全體老師介紹了黎威和譚小艷,當高校長介紹黎威的時候,黎威起身向大家點頭致意,介紹譚小艷的時候,譚小艷也起身向大家點頭致意.
會議室擺的是那種兩人一組的長條木椅,大家都是沖一個方向坐著,所以,盡管他倆都起身了,也不能給大家一個完整的印象,而對于他倆的身份,也引起了大家的一點驚奇,一個是名牌大學畢業,一個是中專畢業,這兩種身份其實都不適合一高中.當年黎威接到復旦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他的班主任老師齊老師就說了一句很高興也是很傷感的話:“你回不來了。”誰知四年以后他居然回來了。而譚小艷呢,也有了解她的人,她當年考高中在全縣是考了第十,但她沒念一高中,而是去了白州外語師范學校,那是一個中專,對于這個選擇,很多人都為她惋惜,可她自己卻無所謂的樣子,她說她聽她爸的,不知道她爸是什么考慮,叫這么好的孩子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
這兩個人的到來不能不說在一高中老師們的心中蕩起了一層漣漪,一個是俊朗威壯,一個是清秀稚雅,一個是名牌大學,一個是中考前十,他倆又是在一個辦公室,真是青春做伴,殊途而同歸。
會議的第二個內容是教導處孫主任講了新學期的教師分工,別人的他沒有記全,但他記住了自己是教一年一和一年二的語文,宋老師是教一年三一年四的語文,汪微是教一年五一年六的語文,齊老師是教三年一三年二的語文,此外,他還記住了譚小艷是教一年一一年二的外語,會議的第三個內容是高校長就新學期工作講了幾點意見,這些意見對黎威來說都無關緊要,他覺得這些東西他都不用記,以他的為人準則和處事方式他不會叫校領導操心的。
散會了,他們又都回到了語外組。
老師們紛紛圍著黎威問這問那,黎威就一一地解答,他向老師們匯報,他之所以回到了家鄉而沒有留在大城市,是因為母親年初患了一場病,是非常嚴重的眩暈癥,犯病了就趟在炕上不能動彈,有即將死亡的感覺,而黎威又是獨子,母親又非常想念他,怕不知道哪一天就見不到兒子,為了照顧母親,他申請了回家鄉工作。但自從他回到了家鄉,母親的病是一次也沒犯過,他象是被母親騙回來的,但他沒后悔,他覺得正是因為他回來了,母親才沒有犯病。
“黎威啊,你別光說學習上的事啊,我不關心這個,你還得向你的老師們匯報一下,你的終身大事辦得怎么樣了?”大家一頓交談以后,尹老師說。
尹老師是在語外組最活躍的一個老師了,平時愛說個笑話逗個樂子啥的,有時還和外語組的郭老師下一盤象棋。
“沒有啊,以后還得請尹老師幫忙啊。”黎威笑著說。
“是不是你沒有相中人家啊,我聽說名牌大學的女生特別少,你們班幾個女生啊?”
尹老師把語氣放低了,并且向他跟前走了兩步,看來他是很認真探討這個問題了。
“我們班,四個女生。”
黎威也很認真地回答。
“那男生呢?”尹老師繼續問。
“男生三十一個。”
“那四個女生是不是歪瓜裂棗啊?”
尹老師歪著脖子,還不住地點著頭,好象沒瞧起那四個女生。
“不是,都挺好看的。”
黎威很認真的樣子,看來他說的是實話。
“那你為什么不在班級處一個對象啊?”
尹老師又向前伸著脖子,有質問的語氣。
“不是我不處,是人家不和我處。”
黎威一字一板好象是怕尹老師聽不明白。
“我才不信呢,指定是你沒看上人家,是你眼光太高。”
尹老師開始往后摔腦袋,聲音高了很多。
“是你太高看你學生了,你學生沒那么優秀,人家沒人看上咱。”
黎威也抬高了聲音。
“你說的可是真的?”
他又向前伸脖子。
“是真的,我能騙你嗎,我還指望老師給我幫忙呢?”
黎威的表情非常誠懇。
“那好。老師心里有數了。”
尹老師把右手舉起來,在空中揮了揮。
“這事你就交給尹老師吧,尹老師是咱語文組最道兒去的老師了。”齊老師說話了。
“不,我說齊老師你啥意思啊,你這是褒義還是貶義啊?”尹老師面向齊老師說。
“當然是褒義了,我什么時候對你用過貶義呀。”
齊老師表情很認真。
“我明白了,這事由我辦不合適,齊老師是你親老師,還是由齊老師辦吧。”尹老師好象突然覺悟了似地說。
黎威念高中的時候,齊老師是黎威的班主任,她把黎威看做掌上明珠,這個大家也都知道,所以尹老師才這么說。
“別的,還是你辦吧,這是你的強項。”齊老師趕緊說。
“我什么時候有這強項了,我是看黎威還一個人,想盡一份力嗎?”他的身體向后彎著,好象這個動作能證明他的清白。
“我看你是想討兩瓶酒喝,沒有你幫忙人家黎威不搞對象了,就憑黎威這條件。”喬老師把話接了過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不過。”尹老師還有點臉紅了,好象被喬老師說中了。
“只不過什么?”喬老師趕緊問。
“只不過我看到有這么好的一半,我想為他尋找另一半。”尹老師放著解釋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