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宛若虛無的觸手，透明的尖端多少染上了一點焦黃的痕跡，就像似高溫煎灼過后的海鮮，只是顏色沒那么明顯。
隨著溫度的流逝，寧紗身上的皮膚也開始重新長出，他感知著對方身上下降的溫度，再一次嘗試的念頭自然升起。
他驅動著觸手緩緩伸去，焦黃色的觸尖傳來了一絲異樣的疼痛，但這種疼痛依舊在可接受范圍，就像是被火灼傷后殘留的痛感，雖然微弱、卻確實存在于那個地方。
伴隨著觸手向她伸去的這個過程，在尖端剛剛與她接觸到剎那，他的腦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份痛覺，那痛覺不是身體的某一個角落反饋，而是真真實實地直接出現在腦海當中。
這是種很奇妙的體驗，不存在于大腦，卻出現在大腦當中。
“是幻痛？不……應該沒這么簡單……”他猛的將觸手收回，那種疼痛便在頃刻間消散，疼痛留在腦海里的似乎只有一份幻覺，這讓他不禁感到疑惑，剛剛那劇烈的疼痛是否真實。
“為什么……會出現幻痛……難道這觸手也屬于我身體的一份子？但它似乎無形無質，這算什么……某種用精神力幻想出來的幻肢？”
他眼中充斥著質疑，手中的觸須讓他對這個世界開始多出了一份陌生，即使他在這里接受了二十多年的高等教育，但眼前的一切都未曾有人向他提起。
他想回一趟先前待著的實驗室……
在他思索之時，寧紗的肌肉與皮膚已經重新恢復，宛若嬰孩的肌膚是重新長出的特征，嫩紅色的表皮還未褪去血色，頭發也已經在短短的幾秒鐘之間長至腰間。
他輕咳一聲，解下了自己的外套拋了過去，雖然不想承認，但心中仍有點點好奇……
他臉色多了分尷尬，但這確實是他未想到的場景；畢竟正常人長出皮膚好歹也要幾天……有幾天的時間，在超市里找套衣服能有多難。
但顯然此刻只能由自己代勞了。
他嘆息著向遠處走開，走的路上隨手將殘留的火焰拍滅。先前燃起的火苗已經滅得差不多了，超市的消防系統很好，在初次燃起的瞬間便已經啟動，只是先前溫度太高，撲不滅罷了。
他隨意拿起了兩條最大的衣物，他看準了連衣裙去拿，背景連衣裙的款式能為他省去搭配的煩惱。
他將衣服拿在手中，自己卻也陷入了迷茫……
“呀……要怎么拿回去……”
你說這……走過去吧，合著雙眼像做賊心虛。
這不過去吧……又送不到她的手上。
他想了想……行吧，走到一半再拋給她也就罷了。
嘆息了一聲，短暫的片刻后衣物已經送到了她的身旁，他站在貨架后面拋過去的。
在一整窸窸窣窣的衣物聲后，他終于看到了曾經記憶里的那個人。
但他在看到對方后的第一眼，他問道卻是：“現在的你……是哪位。”
“什么那位？”她白了一眼，語氣中卻帶著好奇：“我長什么樣還能變咯？”
“不……是你這里是哪位。”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殼子。
“我……啥意思。”她眼神里明顯多出了許多好奇，她又繼續問：“你說的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腦子里是誰，今天是幾號？你的疫苗成功了？”
“你……不記得前兩天發生的事情了？”他神色中多出了一分了然，便開始為她解釋：“現在距離你注射疫苗，已經過去一星期了。你是第一個實驗者，卻是第二個成功人員。
在注射疫苗后，你發生了變異，你的大腦里多出了另一個人格，而且因為變異，你獲得了控制高溫……或者說是火焰的能力，就像是電影里的超能力。
而且還有一點，你顯然因為變異這個過程，而失去了疫苗生效期間的記憶。
疫苗是不完整的，由我們兩個人的實驗都可以證明。但你與我的實驗差異極多，在當初為你注射疫苗后……我爆了你的頭。”
“你……哈？蛤？你爆了我的頭？”
她臉上盡是匪夷所思，從她的角度理解，她被面前這個人殺了，然后復活了，期間失憶了；就像是自己朋友突然間，在某個風和日麗的早晨跟自己講，你之前被我殺了一次一樣。
換個時間她肯定認為是端木腦殘。
但這個世界……早就已經變得異常魔幻了不是嗎。
她便強忍著困惑接受了這些觀點，又向莫言問道：“然后呢？然后發生了什么。”
“然后……在你死去之后，我回到了實驗室注射疫苗，結果和你前兩天一樣，我也失控了，但所幸的是，我的變異沒有帶來太強的破壞力，并且實驗室中有令疫苗生效的……‘素材’。”
“素材？疫苗需要催化劑？”她便又問。
“你……剛剛吃了個人。”
“吃啥？”她又問。
“你剛剛吃了個感染到中后期的喪尸！”他便答。
“哈？？？”
在這一刻，她臉上至于不再只是匪夷所思了，她還多了份茫然與呆滯。
“雖然不知道原理……但吃下去的喪尸幫助我們完成了變異，我也是如此……所以我才知道……才能為你帶來一頭喪尸。”
她臉上的驚愕不減，聲音卻漸漸微弱：“你……學姐……我……操……”
“哎，姑娘家家不能講臟話……至少你吃的還是熟肉呢。我生吃。”
“嗯？？？這是什么值得慶幸的事嗎？！”
她嘆了口氣，斜靠在貨架旁，眼中失了高光。
“那現在呢……現在你準備干嘛。”
“現在……我得回一趟實驗室……我要重新檢查一下我們兩個人的基因……它一定發生了什么改變。”
她點了點頭，認可了對方的這個觀點，但即便如此，她的眼神中的頹廢也不減半分。端木理解，畢竟在自己剛醒來的時候，邊吐邊沮喪的自己可比她嚴重多了。
噢……因為自己是生吃，血腥味太重反胃了……
嘆息了一聲后，他指了指對方身上的衣服，開口說道：“我給你隨便選了一套衣服……可能不合身，你先去換一套方便行動的吧……我去天臺上等你。”
“行……說起來，你拿最大碼的是什么意思？我很肥嗎？”她聽聞此話，眼神漸漸變得不善。
“啊……為了方便……方便而已，畢竟不知道你具體穿什么，那一條最大的總不會出錯。”他臉上不見一絲歉意，但倒也沒見幾分道歉的真誠，他話音剛落，便已經向天臺出發。
直到半個小時后……天臺上。
他控制著那兩頭喪尸蹲在角落，在光線最明亮的地方，舉著手電筒對準他們。
他有些擔心，對方要是剛到這里，受到驚嚇后會不會直接將這兩頭喪尸殺掉。
她可與自己不同……雖然自己已經不怎么受她的高溫影響，但她的破壞力還是實打實存在的，自己的小弟沒了可不好。
他怎么想著，寧紗的身影也漸漸出現在了視野當中。但就和他預想的一樣，她明顯陷入了緊張的氛圍。
見到此狀，他便當即大喊：“等等！他們是受限的！”
“受限？”她的臉上仍有一分困惑。噢，她臉上的困惑就沒少過。
“對……”他點了點頭，控制著喪尸起身走了兩步，蹲到了更遠一點的地方，又向對方開口解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講……我在吞噬了變異喪尸的基因后，我獲得了他變異出來的能力，這也是我想跟你提及的第二個重點。”
“吞噬……基因？”她蹙著眉頭，神情凝重。
“我不知道用吞噬這個詞語合不合適，所以我現在才必須回一趟實驗室。我之前在那里存了一點我的基因……感謝上帝，我太他娘的聰明了。”
“你留存了血液樣本？你怎么會想到留存的。”她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分不受限于未知的驚訝。
“我當時剛剛注射完疫苗……恢復意識，所以我認為我的變異是第一例，有必要保存基因；同理，我也想研究一下你身上的病毒。你應該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情況吧。”他說著，話卻沒有說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她嘆息了一聲，無奈的點了點頭：“我是死而復生的死亡本身。我必須是特例，我也只能是特例，否則這個世界將面臨的不再僅是尸潮。”
“你能理解就好……”端木見對方贊同，心中也長舒了一口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樣子，可以沒心沒肺地拿自己做研究。
兩人的談話結束，在夜幕中他們開始了向實驗室的行程，爬了許久，道路上的喪尸似乎還在暴動，但端木已經沒心思再去細究，自己的腰上還掛著兩頭喪尸，重得要死。
他們走了許久，實驗樓的障礙還是完好未動，冷清的大樓即便是末世……不，即使是末日之前，這也是校園中最冷清的幾個角落之一。
也幸好于此吧，當初未撤走的他們才能在實驗室中活過一個多月。
不過說起來……當初為了撤離幸存者而來的軍隊……卻顯得有些……奇怪啊。
他想了想，暫時放下了腦中的這個念頭。想再多也無濟于事……先著眼于眼下吧，畢竟自己已經半個多月沒有接收到人類文明發出的訊息了。
在這個念頭中，他們兩人終于回到了曾經生活過、那無比熟悉的實驗室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