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2月,岱河高中。
教學樓前掛滿了紅紅火火‘又紅又專,學好文化課’的標語。
何文清剛進大廳,教導主任就遞給她一份鮮紅的通知書。
“何同學,恭喜你摘下北大的桂冠,成為恢復高考以來我校第一位考上大學的女狀元?!?p>
“北大3月初就開學,還有一個月時間,你記得準時去報道,老師祝你學業(yè)有成,前程似錦?!?p>
何文清內(nèi)心激動不已:“謝謝主任,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她也更不會辜負自己,不會辜負重生回到三十年前的自己。
早春時分,溫暖的日光還夾雜著微微的寒意。
何文清離開學校就回到軍屬大院,剛要掏鑰匙開門,門就被人從外打開。
當看到穿著一身軍裝年輕英俊的鄭連齊時,她的記憶有片刻的恍惚。
恍神間,鄭連齊已經(jīng)遞給她一個精致盒子,清冷出聲。
“怎么才回來?不是告訴過你今天皎月錄取通知書下來了,她在國營飯店訂了酒席,宴請我們?nèi)コ燥??!?p>
“這是我買給她的一個小禮物,等會你記得送給她?!?p>
話落,鄭連齊就徑直出門去開車。
看著男人寬闊的背影,何文清沉默了一瞬,慢慢的跟了上去。
車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何文清撫摸著手里的禮盒,腦中浮現(xiàn)出前世的一幕幕。
上輩子,林皎月是軍屬大院里最漂亮的女生,身后從來不缺男生追,她的學習成績也很好,一度成為了院里女生羨慕并嫉妒的對象。
而鄭連齊卻是唯一一個沒有跟在林皎月身后追的男生。
何文清那時以為他是不喜歡林皎月的,所以她才鼓起勇氣倒追自己暗戀了很多年的鄭連齊。
最終如愿和他結(jié)了婚。
之后兩人也相敬如賓生活了一輩子。
可直到鄭連齊去世后,何文清清理他生前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他長年不準碰的鐵盒子里放著一個破舊的平安符。
她好奇翻開,看到了里面的紙條,上面寫著——
【祝福吾愛林氏皎月】
霎那,何文清才知道鄭連齊小心翼翼的愛慘了林皎月。
他情深至膽怯,所以把對林皎月的愛意深埋在心里一輩子。
何文清感覺她這個妻子,徹底淪為一個笑話。
如今重來一次,她再不想做一個戀愛腦了。
她再也不要去愛一個心都沒騰干凈的男人了。
“你在想什么?到了,下車吧?!倍呍俅雾懫疣嵾B齊的聲音。
何文清回過神,打開車門下了車。
走進飯店的包廂,看到里面圍滿酒席的人,她才發(fā)現(xiàn)林皎月竟然將學校所有參加高考的同學都請了過來,聲勢浩大。
林皎月看到他們,親昵的打著招呼:“連齊,文清,你們來啦?!?p>
何文清看到鄭連齊溫柔一笑,不同于剛才對自己的疏離。
她喉嚨一澀,收回視線將手里的禮盒遞給林皎月:“恭喜,送給你?!?p>
林皎月接過禮物,笑著道謝讓他們找位置坐下來。
何文清才剛落座,就聽到一個男同學開口。
“皎月,你是考去了北京吧,聽說咱們學校今年唯一考上北京大學的是個女狀元,想必就是你了?!?p>
話一落,在場所有人都恭喜著林皎月,而她竟也欣然接受。
何文清瞥了一眼一旁的鄭連齊,清楚的鋪捉到他眼里快要隱藏不住的愛慕,以及為林皎月高興的笑意。
何文清垂下眼眸,眼里一片黯然。
上輩子,她準備告訴鄭連齊自己考上了北京大學,就遇到他受傷的消息。
后來,她為他放棄了去上大學,留下來照顧他。
可相伴三十年,都換不來住進他心里。
之后一直到酒席散去,何文清都沒再怎么說話。
晚上,兩人回家途中,車內(nèi)氣氛一直寂靜。
瞧著何文清魂不守舍的樣子,鄭連齊才后知后覺想起她也參加高考了。
按理錄取通知書也該下來了,沒下來就是沒有希望了……
沉默片刻,鄭連齊開口:“這次是高考恢復的第一年,從下通知到答案都比較匆忙,你不像皎月有好底子,沒考上也不要難過?!?p>
聽著鄭連齊哪怕安慰她,都不忘抬高林皎月,何文清心底又是自嘲一笑。
“在你心里我就不如林皎月嗎?你就這么確信我一定沒考上?”
鄭連齊愣了一瞬,斂了斂眉回:“為什么要逞強呢?今天是錄取通知書下發(fā)的最后一天了。”
何文清心口一寸寸發(fā)涼。
是啊,都到最后一天了,鄭連齊卻從她高考結(jié)束后,就從來都沒有關心過她一句。
何文清沒再說話,把頭看向了車窗外。
看著遠處夕陽漸漸落下,她攥緊了放著錄取通知書的包,做下一個決定。
不是同路的人,就不強求同行了。
這次,她不打算把考上北大的事告訴鄭連齊了。
她要瞞著他,悄悄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