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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娘娘饒命,貴妃娘娘饒命......奴才知錯了!知錯了......」

四喜跪在我面前不停地磕頭,額頭一片青紫卻仍不罷休。

我微微勾唇笑了,拿過雪栗手中削蘋果皮的短刀直接丟向四喜跟前:「念在主仆一場,四喜,你自己來,嗯?」

四喜眼神變得絕望,癱坐在地上愣怔了會兒,忽地又跪直了身子,重重給我磕了最后一個頭。

隨后毫不猶豫地撿起地上的短刀刺向自己的腹部。

血流如柱,眾人的目光里,倒映著我滿意的詭笑。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如果有人也活膩了,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地算計本宮,本宮有的是讓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諾。」

鐘粹宮又死人了,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畢竟我臭名昭著。

「貴妃娘娘殺個人,比捏死個螞蟻還痛快。」

可這次我處理的四喜,是皇后宮中的人,我還叫人將四喜的遺體送到了皇后的宮殿門口。

大早上,皇后就直接闖進了我的殿內。

她一副怒氣沖沖興師問罪的模樣,我知道她所為何事,但我并不打算起身相迎。

畢竟李旭說了,阿怡不必給任何人行禮。

「貴妃為何平白無故殺本宮的人?」

平白無故?

好一個平白無故。

我冷笑一聲,倏地轉頭狠狠扇了為我梳頭的雪栗一巴掌,怒斥:「混賬!怎么梳的頭,弄得本宮生疼!」

雪栗白凈的臉上印下五道紅痕,驚慌失措地跪在地上顫著聲不斷求我原諒。

我抬眸看向皇后,眼神輕佻又無辜:「姐姐,您剛剛說什么?臣妾近來休息不好,恍了神,沒聽清。」

「為什么要殺四喜?」

「四喜?誰叫四喜?」

「文淑怡,別在這兒裝瘋賣傻,要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本宮將你五馬分尸你都死不足惜!」

我將頭上一根玉簪摘下握住把玩,尾部的尖銳觸感明顯。

我漫不經心地望了一眼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連個全尸您都不愿給臣妾留?」

「傳本宮口諭,貴妃娘娘目無宮規,罰閉門思過半月。」

皇后面色鐵青,我卻笑意橫生:「怎么?打狗就打狗,是要挑日子還是要看主人是誰?」

「文淑怡,你最好祈禱你的母族能保你一輩子!」

我湊到皇后耳邊,玉簪抵上她的腹部那刻,我輕笑了聲:「皇后娘娘恐怕不清醒了,我,文淑怡,才是文氏最大的榮耀。」

李旭讓人打開我鐘粹宮大門時,外頭正下著大雨。

「阿怡,為何這兩日躲著不來看朕?」

我霎時眼眶紅了,撲進李旭懷里哽咽道:「阿怡犯了錯,皇后娘娘不讓阿怡出門。」

「糊涂!阿怡能犯什么錯?」

「她教唆四喜偷偷把臣妾的補湯換成了避子湯,臣妾喝了三日才發覺,臣妾賜了他自盡罷了,沒想到,沒想到皇后娘娘生了好大的氣,嗚嗚嗚。」

李旭輕撫著我的寬慰:「罷了,明日朕就賜你協理六宮之權,你不必再忌諱皇后的臉色。」

「嗚嗚嗚,旭哥哥,臣妾只想陪伴在旭哥哥左右,并不貪圖權貴。」

「朕的阿怡怎么這么乖?」

我淚眼朦朧地望了眼李旭笑了,躲進他懷里撒嬌:「阿怡只想永永遠遠陪著旭哥哥。」

在他看不見的視覺里,我的笑意止住,眼神瞬間淬了冰。

天陽六年,文氏焉珺為鞏固地位,將唯一的女兒送入宮中。

「淑怡,阿爹真的舍不得你,但,文氏繁榮,離不開每個人的貢獻。」

父親剛訴說完對我的不舍,轉頭就急忙吩咐下人趕緊張羅別誤了時辰。

因為我長得很像皇上死去的青梅萬盈。

阿爹安排我日日在這長央樓練習歌舞,等的就是這一天。

都說唯有失去才會珍惜,眼下看來還真是這么回事。

李旭對我的好,似乎是要把對萬盈的虧欠都彌補在我身上。

「以后私下朕叫你阿怡,你也不必叫朕皇上,你叫朕旭哥哥,不必以君臣身份相稱,可好?」

我一入宮就是妃位,賜封號穎。

風冠霞披椒房恩寵,本是皇后才有的,但李旭統統給我安排上了,這是后宮前所未有的恩賜。

不過半年,還未有任何子嗣的我又晉升成了貴妃。

無論我如何囂張跋扈,在李旭眼中我都是他最乖巧聽話的阿怡。

前朝眾臣聯合上諫討伐我,說我紅顏禍水禍國殃民,讓皇帝不要過多寵幸我,多專心朝政。

可李旭夜夜與我顛鸞倒鳳,絲毫不管群臣意見,畢竟我只要頂著這張臉紅著眼還未說半句話,他就已經心疼不已。

事實上,我都數不清多少次,醉酒的李旭壓在我身上與我十指相扣纏綿時,喊著的是「盈兒」。

阿爹如愿以償通過我鞏固了母族在部落的位置,終于記得給我來信。

他恭恭敬敬地喊我貴妃娘娘,小心翼翼地向我問好,字里行間無半分真心的溫情。

我看完將信件就著燭光燒掉,心中空蕩蕩。

我并不介意李旭心中到底將我當做誰,我只在意,他能為了這張和萬盈相像的臉,做到哪一步。

我在他耳邊吹吹風,那些進諫討伐我的大臣們都要不寒而栗。

要么被貶,要么被殺,要么妻離子散。

殺雞儆猴屢用不爽,再也沒人敢妄議本宮。

「得罪鐘粹宮娘娘,是和自己前程過不去,是和家人性命過不去。」

「阿怡,下月朕微服巡訪湖州,順帶和你過江洲回家看看,你可想?」

這幾天李旭在教我寫字,我寫得東扭西歪,上好的文房四寶在我面前絲毫體現不出半分價值。

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堂堂大宋的貴妃娘娘,大字不識一個。

「旭哥哥,阿怡不想出遠門,阿怡的家就在這兒。」

我笑意淺淺,不等李旭再說任何,我將寫的大字擺到他面前邀功:「今天阿怡有好好練字,旭哥哥說好的獎勵我!」

偌大的「旭」字占據了整張紙,好在沒有歪歪扭扭,一撇一捺,稚氣滿滿,倒也算認真工整。

「你啊!」

李旭刮了刮我的鼻子,目光寵溺:「阿怡想要什么?」

李旭的乾清宮里被我看上的瓷器珠寶早就被我搬回了鐘粹宮,現在這兒的擺設還比不上我宮里,我能看上的......

「旭哥哥微服巡訪期間,能否讓阿怡的小妹來陪阿怡?」

我雙手纏上他的脖子從背后摟住他,目光看向桌上被批注得認真的奏折,繼續對李旭撒嬌:「旭哥哥不在,阿怡實在很害怕皇后娘娘又找阿怡麻煩,再者,阿怡一個人在宮內實在煩悶......」

李旭握著我的手,輕輕地摩挲著撫慰道:「那讓你陪朕出去,為何不愿?」

「下個月就是中元節,我不跟著張羅準備,反倒是再陪皇上出去,免不得皇后娘娘在太后老人家面前借此機會討伐我。」

李旭將我擁入懷里,撫著我頭上的珠翠,道:「那朕便快去快回,免得阿怡一個人又受欺負。」

「國家大事應該放在首位,皇上莫要為了我誤了朝事。」

「阿怡乖。」

李旭將我擁入懷里,溫柔的桃花眼里盡是我的倒影,仿佛......仿佛他真的對我有真情。

不重要。

靜姝入宮時,我正在陪著李旭批奏折。

折子上的文字猶如天書,又宛若催眠的藥,不出半個時辰我便在李旭身邊昏昏欲睡。

蘇公公領著靜姝進來時,我的步搖隨著我打盹的動作搖搖欲墜。

「臣女文靜姝,參見皇上。」

「賜座。」

我一看是靜姝,困意消失一半,興高采烈地看著李旭:「皇上當真把我的小妹找來了!」

李旭笑著幫我捋好掉落鬢角的碎發,柔聲道:「朕何時對你言而無信?」

可還未來得及開心多時,就到了李旭微服出巡的日子。

我淚眼婆娑地抓著李旭的手反復叮囑他路上小心,只字不提自己的不舍,卻意意不離。

李旭對我的反應滿意極了,拍了拍我的手寬慰:「阿怡,朕會快去快回。」

剛回到鐘粹宮門口,我眼角還未來得及落下的淚就消失不見了。

我看了眼宮門房梁上的燕窩,輕笑,道:「雪栗,這燕子太吵,叫人把它的窩燒了吧。」

雪栗愣了愣,答:「諾。」

年年春燕子都來鐘粹宮重新筑巢產子,李旭說這是好兆頭,我也聽之任之,讓燕子在宮內筑家三年有余,只是——

只是現如今,我還要什么好兆頭,我才是自己最大的好兆頭。

我看著一把火燒穿窩巢,毛還未張齊的幼鳥在大火中掙扎哀啼,笑意越來越深。

中元節是太后最看重的節日,往年她總會請普陀寺的高僧進宮念經祈福,后宮所有人必須一同跪在祠堂前一天一夜。

我依著李旭給的法子以身體抱恙為由未出席。

皇后自然不放過這個找我茬的機會,直接殺到了我的宮內:「貴妃好大的架子,這么重要的日子大家千請萬請也不愿意露面。」

我撥弄著手中的羽扇,懶懶地掀眼睨了她一眼,莞爾一笑:「姐姐,臣妾實在是頭痛得厲害,昨兒個吃了加倍的安神藥才睡了過去,實在是擔心病體叨擾了神明才不出席。」

「本宮比不得你的伶牙俐齒,本宮此番前來是傳太后口諭:文氏目無宮規,枉顧國家大事,派之病愈后抄寫***八十遍,為國祈福。」

「臣妾接旨,謝太后恩典。」

皇后難得壓在我上頭一回,氣都出了不少,自上而下地俯視著我,冷笑道:「對了,太后還說,普通筆墨宣紙體現不出貴妃的真心,貴妃需要將自己的血水融于筆墨中,用最新鮮的竹子造出新紙,一筆一畫,方能明鑒貴妃的真心。」

我對上她的眸子,輕飄飄應道:「好啊。」

「廢物東西,把竹子砍壞了怎么造出最好的紙,小心明天你身上這張皮就放在娘娘的案板上當墊子!」

金寶的手被鮮竹劃破,雪栗沒半分留情面,反倒是皮鞭狠狠甩在了他的背上。

陣陣哀嚎,我聽到只覺聒噪。

「姐姐,為何雪栗跟你來了大宋,變得這般狠辣?」

我勾唇一笑,抬眸看了眼靜姝,把杯中冷掉的茶倒進一旁的綠蘿,道:「宮中沒點歹毒的心思,阿爹如何指望得上我為母族續榮耀。」

「雪栗,茶涼了,去溫一壺。」

我收起衣袖斂眸繼續道:「順便把本宮的寶刀拿來。」

是及笄當日阿爹送我的寶刀。

他親自打磨制作,我十分珍惜,平日里鮮少拿出來。

即使后來收到無數珍寶,也不及阿爹送的這把寶刀在我心中份量。

「是伯伯給姐姐送的那把寶刀!」

靜姝到底是個孩子,看到熟悉的盒子,就喜出望外。

「是。」

我小心翼翼取出來,刀身锃亮,刀口鋒利,刀柄處刻著我的名字。

「靜姝,你可愿替姐姐分憂?」

「阿爹說了,此次進宮,必定以姐姐為中心,能想盡辦法能為姐姐做點事情是最好的。」

我點點頭:「你們能這么想自然好。」

我伸手,靜姝就毫無防備地將手搭在我的手心,還以為我是要像平日里與她握手。

刀口向內,靜姝的掌心被劃破,鮮血立馬流如水柱。

「姐姐......」

靜姝疼得就要收回手,可被我死死摁住。

直至盆中的墨寫出紅色字跡,我才滿意地松開對靜姝的桎梏。

雪栗急忙上前替靜姝處理傷口,我垂眸慢條斯理地擦拭手上被濺到的血漬。

我悠悠道:「別怪姐姐狠心,靜姝,等你回了族里,再無人敢輕易支配你的姻緣......姐姐答應你,一定讓你嫁個情投意合的郎君。」

八十遍***洗滌不了我內心的污濁,因為——

「鐘粹宮娘娘大字都不識幾個,怎的挑燈苦抄七日就能獻上完完整整八十遍***?」

當然是,打狗不看主人、殺雞儆猴第一名的鐘粹宮娘娘,找了皇后娘娘安插在我身邊的奴才代寫的了。

「娘娘,血不夠再采他人的就好了,為何要傷自己的身體?」

我在手臂上劃出一道口子,血就順著流入墨里,我眸色淡淡,不徐不疾道:「雪栗,有些事,只有我親自做,才會有用。」

抄寫***這些日子,我天天都采自己的血融入墨中,又刻意不讓傷口愈合,為的,就是要讓李旭看到。

「旭哥哥應該是明天回來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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