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裴硯青帶著沈宛霜,親自登門致歉,帶了不少名貴禮物。
舅父冷冷拒絕,叫人把那些禮物都扔了出去。
“將軍這是欺小女勢孤,還是覺得她身后無人了嗎?”
裴硯青低垂下眼瞼,“抱歉。”
他隨后當著所有人的面,親口對我說:
“玲瓏,我與你青梅竹馬數載,從前少不經事,誤以為可以互許白頭,而今才知這不過是兄妹之情。”
“日后我依然會視你如親妹,年少空口婚約,便就此作罷吧。”
我攔住即將發怒的舅父,一步一步走到了裴硯青面前,沒有眾人想象中的痛哭流涕。
而是自己拿了一杯酒,又遞給他一杯。
是他出征前,與我一同釀的桂花釀。
“裴小將軍,飲過了這杯酒,你我的約定便就此作廢,青梅竹馬之情也止步于此,愿你以后宏愿得償,佳人在側。”
他神情復雜,接過了酒盞一飲而盡,低聲說:
“多謝。希望玲瓏也早日覓得良人,尋到更好的歸宿。”
或許,他在謝我的不糾纏,謝我的成全。
回到屋內,綠蕪忍不住紅了眼眶。
“小姐,為何你能如此輕易接受了裴公子的變心?明明你那么喜歡他……”
因為我也曾執念過,幻想過,到頭來才知他心意已變。
既知結果,倒不如忍痛放手,留下最后的體面。
“是我不要他了。”我望向窗外紛飛的黃葉,視野逐漸模糊。
宴席上,舅父長嘆了口氣。
“無論如何,我也是看著你和囡囡一起長大的,這杯酒是最后一次,以后成了家,便不要再來往了。”
“謝舅父成全。”
裴硯青為我帶來一個紅柳木食盒,本想親自打開,猶豫了須臾,還是頓住了手。
身旁的沈宛霜接了過去。
“我記得妹妹愛吃桃花酥,我專門讓你嫂子做了,給你帶了來。”
從前他知道我愛吃各式各樣的糕點、酥酪,總是變著法的到各種酒樓,獻寶似的為我淘來。
我沒有告訴過他,我吃多了會牙疼,總是自己悄悄忍著,一邊將那些甜如蜜的果子珍藏在匣子里。
這一藏,也藏匿掉了我半生僅有的甜。
沈宛霜拈起一塊遞到我面前,笑得意味深長。
“玲瓏妹妹吃了這么多年裴郎送的點心,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了,總該適應新的口味,也嘗嘗我的手藝。”
我推拒不下,只好禮貌地接過咬了一口。
卻發覺點心餡里酸苦無比,如鯁在喉,知曉她在點我。
“好吃么?”
沈宛霜笑盈盈問,我強忍著喉頭的酸澀,漠然搖了搖頭。
“甜食傷胃,少時無知貪愛,我早已經不愛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