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芊狠狠怔住，被一股寒氣從下到上貫穿了心臟。
陸寒楓用養她的這十三年，來交換這一件婚紗？
夠，當然夠。
他這十三年在她身上付出的一切，價值遠超五百萬。
林雪芊掐住手心，可聲音里還是夾了一絲顫抖：“小叔，是要和我把這十三年一筆勾銷嗎？”
她背對著陸寒楓，看不見他的表情。
但他的語氣，的確是沒有一絲起伏：“你要這樣理解，我也沒什么可說的。”
林雪芊一個用力，明顯感覺到自己將手心掐破了。
這很好，不是嗎？
她這次回來就是想把欠他的還清，現在他主動提出了條件，只要把婚紗給他，他們就兩清了，這不是她想要的嗎？
可為什么……心臟還是會痛？
明明已經說好不在意了，明明已經決心要放下了。
林雪芊紅了眼眶，扯起的嘴角譏諷又苦澀：“抱歉小叔，我不能答應你。”
“這十三年欠你的，我會用別的來還。”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婚紗店。
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看陸寒楓一眼。
回家的路上，林雪芊記起有一次陸寒楓出差，她半夜發燒到39度，發不出聲音喊王姨。
是陸寒楓提前出差回來發現，慌忙連夜將她送到醫院，不眠不休地照顧了她整整一夜。
后來，他再也沒有超過兩天以上的出差，都是當天去當天回，然后第二天再飛過去。
明明從前他把她當作掌上明珠寵，可現在……那樣的偏愛就像是夢一樣。
這十三年也都像一場夢一樣。
夢醒了，她也該醒了。
林雪芊深吸了口氣，忽然停住，然后拿出手機給裴宣發了條消息。
?阿宣，我不想在北京辦婚禮了，我想回挪威。】
緊接著她切換到小程序，購買了一張三天后北京飛往挪威的機票。
林雪芊一個人慢慢走回了家。
或者，不該叫家。
家是港灣，而這棟屬于陸寒楓的房子，她從12歲開始就只是借住而已。
回到這里，林雪芊將房間里最后一批屬于自己的東西丟了出去。
想起書房里還有自己的東西，她又轉身去了書房。
從小到大的獲獎證書、每一年陸寒楓都會給她拍的生日寫真，還有，她將陸寒楓簽過字的試卷都偷偷藏了起來。
她一樣樣取出這些東西，突然，一個沒見過的筆記本從書架上掉了下來。
林雪芊撿起翻看，只見第一頁就寫著陸寒楓的字跡。
“2012年8月13日，今天，我將芊芊接了回來，她失去了一個家，我會給她一個家。”
林雪芊怔了怔，感覺心臟被一只大手不緊不松地攥住。
她繼續往后看。
“2013年2月8日，芊芊在家里還是很拘束，我要怎么做，才能讓她露出純粹的笑容？”
“2014年5月11日，送芊芊去學鋼琴是對的，她今天在舞臺上演奏了第一首曲子，從沒見過她笑得那樣開心。”
“2015年7月22日，芊芊病了，我不該出差把她一個人放在家里那么久。”
2016年、2017年、2018年……
“2022年10月27日，怎么會這樣？芊芊怎么會喜歡上我？她怎么能和我表白？我是她小叔……”
“不，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如果不是和她父母認識，我就是一個大她八歲的男人。”
“我應該拒絕她，我沒有做錯，可為什么……”
林雪芊沒能看完最后一句，一只手忽然奪過了日記本。
陸寒楓冰冷嚴厲的聲音跟著在頭頂響起：“林雪芊，誰讓你動我的東西了！”
林雪芊卻從他的聲音里聽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慢慢抬起頭，陸寒楓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
“林雪芊，你都看到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