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字，鐘佩瑤將申請表遞過去。
老院長接過，心懷大慰：“距離出發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好好做準備。”
鐘佩瑤點頭：“謝謝院長。”
想了想，她又說：“不過這件事情能不能先不要聲張出去？我怕中間會出現什么意外。”
鐘絮絮從小就見不慣她，什么都要搶，搶不到的也要給她攪黃了。
老院長笑道：“我知道，還沒哄好你們家那位是吧，沈團長和你那么恩愛，肯定舍不得。”
鐘佩瑤勉強一笑卻沒說話。
一走出辦公室她就迎面撞上兩個護士。
“鐘醫生，你們家沈團長又來醫院找你了。”
“真羨慕啊，沈團長那么忙還抽空來陪你吃飯，哪像我們家那口子，在家都懶得多看。”
“你羨慕不來，這種好男人可遇不可求的，是鐘醫生命好……”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調笑。
鐘佩瑤心中卻泛起難言的苦澀，再也沒有以往的羞澀甜蜜。
就在昨天沒有聽到沈暮安和李晉鳴的那番對話之前，她也這么以為。
可現在，她只覺得心臟像是被千萬根***入，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意。
沈暮安對她的確好，可卻不是因為愛，而是擔心她破壞了鐘絮絮的幸福。
邁著僵硬的步伐，鐘佩瑤還是回了自己的診室。
“去哪了？我都等你好久了。”沈暮安上前來拉她。
她垂下眼：“剛去院長那里報告了幾個患者的情況。”
沈暮安沒有懷疑，從旁邊的布袋子里拿出鋁飯盒來打開。
布袋子是他特意找人做的，里面塞了棉花保溫，鋁飯盒里的食物都還是熱的。
打開飯盒，里面是白面饅頭，還炒了雞蛋和肉醬，都是難得的好東西。
換作以前，鐘佩瑤肯定會假裝生氣地說他敗家，再甜甜蜜蜜吃下去。
但現在，她看著暄軟香甜的饅頭卻沒有一點胃口。
“你吃吧，我不餓。”
沈暮安一愣，溫柔詢問：“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他邊說邊從旁邊的熱水壺中倒出一些熱水，然后將搪瓷缸擺在了她的手邊。
“多少吃一點，知道你受器重，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鐘佩瑤抬頭看著他，想要從他的表情中找到一點點假裝。
可是沒有。
沈暮安的眼里都是真摯的擔憂和心疼，
鐘佩瑤幾乎都要懷疑，昨天聽到的那些話是不是她做的一場噩夢。
就在她張嘴想要說什么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清麗的女聲：“佩瑤，姐姐來看你了。”
面前的沈暮安眼眸一閃，幾乎是下意識就朝門外看了過去。
下一秒，鐘絮絮出現在門口。
她穿了一件花色的棉襖，卻一點不顯臃腫，反而襯得嬌憨清純。
鐘佩瑤認出那棉衣的布料，那是沈暮安的部隊過年發給軍屬的，她很喜歡。
可第二天，那布料就不見了，沈暮安說是送人了。
想到這，鐘佩瑤心口滯澀。
還沒開口，沈暮安先出了聲：“堂姐快進來坐吧，吃過飯了嗎？”
以前，鐘佩瑤只會覺得沈暮安這樣是愛屋及烏，尊重自己的家人。
但現在她終于明白，沈暮安對鐘絮絮殷勤，僅僅是因為對面是鐘絮絮。
其實以前，她細看也能發現的。
沈暮安給自己帶什么好東西，都會給鐘絮絮帶一份。
他的解釋是：“她有了，就不會來搶你的了。”
當時的她沉浸在自己被愛的幸福中，刻意忽略了這一切。
收回思緒，鐘佩瑤自嘲地勾了下嘴角。
鐘絮絮搖頭笑道：“我吃過了，今天覺非回來了，想叫佩瑤回家吃飯，妹夫也一起來吧。”
鐘佩瑤剛要拒絕，沈暮安卻已經答應了下來。
“晚上我和佩瑤會一起過去的。”
鐘絮絮柔柔一笑：“那就晚上見了。”
臨走前，她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說：“對了，謝謝妹夫之前送過來的布料，我很喜歡。”
沈暮安頓了頓，聲音輕輕的：“喜歡就好。”
沈暮安的視線一直看向門外，隨著鐘絮絮的身影消失，他才反應過來看向身旁的人。
“佩瑤，陳覺非在外搞些投機倒把的生意，你堂姐在家一個人辛苦，我才想著送點東西過去。”
鐘佩瑤心里卻堵得慌，她很想問：“既然這么舍不得，當初鐘絮絮吵著要嫁給陳覺非的時候為什么不爭取？”
但話到嘴邊卻是轉了個彎：“晚上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沈暮安的眉頭一皺：“為什么？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陳覺非？”
若是以前鐘佩瑤一定當他是在吃醋，可現在她卻分明從那聲音里聽出了警惕的冷意。
尖銳疼痛劃過鐘佩瑤心臟，她喉嚨梗澀，反問：“是又怎么樣？”
沈暮安有瞬間的啞然，隨即怒意涌出。
“當年跟陳覺非結婚的確實應該是你，但這么多年，我對你還不好嗎？”
診室門口已經有人看過來，鐘佩瑤轉頭閉了閉眼：“你先走吧，我要忙了。”
沈暮安看她半晌，眉心跳了跳，什么都沒說轉身就走。
鐘佩瑤低頭不去看那背影，整理東西的手卻在輕輕發顫。
沒關系，一個月后她就會離開。
到時，對于這三個幾乎毀了她兩輩子的人，她都不會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