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值班的時候來了個意外流產的病人。
她堅持不肯進手術室,指名道姓要求我負責。
可等我穿好防護服,急匆匆地趕到時,卻只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妻子。
她疼得冷汗直冒,卻還溫聲細語地安慰一旁的男人別擔心。
轉頭卻對我疾言厲色: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住我和楠碩的孩子!”
“孩子要是出了一點意外,我們就離婚!”
原來結婚多年她始終不愿有孕,是為了給她有心理潔癖的白月光生孩子。
我看向她身下大片的血,苦澀地笑笑。
時間過了太久,孩子或許是保不住了。
而我們的婚姻,也注定要結束了。
......
手術結束時已是深夜。
將昏迷的馮清瑤從手術室推出,我疲憊地摘下口罩,卻看到了滿臉焦急的齊楠碩。
他眼眶通紅地看向我,聲音滿是無助:
“立安,我知道你對我不滿,你大可以沖我來,但你為什么要傷害我和清瑤的孩子?”
“清瑤這么辛苦,你不但不心疼她,反而故意打掉孩子,損耗她的身體!”
他的聲音很大,仿佛我真的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同事上前將我和他隔開:
“這位家屬,請你冷靜,我們都是專業的醫生。”
“病人進手術室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腹部遭到嚴重撞擊,我們已經盡力了。”
“對了,請問您和病人的關系是…”
齊楠碩啞了聲。
看著他心虛的眼神,我自嘲地笑笑。
多么諷刺,身為馮清瑤丈夫的我,卻不是她的孩子的父親。
甚至還要拼盡全力將這個孩子保住。
我疲憊地回到了休息室,想要緩緩緊繃的神經。
只是一閉眼,腦海里就不受控制地想起馮清瑤進手術室前對我嘶吼的模樣。
“沈立安,就算你把這條命搭進去,也要保住楠碩的孩子!”
“你要是敢動什么手腳,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還沒休息多久,我便收到了馮清瑤蘇醒的消息。
我剛打開病房門,便猝不及防地被飛來的玻璃杯擊中。
似乎有溫熱的液體從我的額角流下。
馮清瑤被齊楠碩扶著,眉眼猩紅:
“沈立安!你知不知道這個孩子對我有多么重要!你怎么敢!”
“枉我相信你才要求你負責,沒想到你這么惡毒!”
齊楠碩輕聲安慰著,看向我的眼神卻滿是挑釁。
顯然是對馮清瑤說了什么。
而結婚五年,被我捧在手心呵護的妻子,就這么無條件地相信了他。
看著馮清瑤歇斯底里的模樣,我心里泛起細細密密的痛。
抹了把臉,我看著手上的血痕,自嘲地笑笑:
“馮清瑤,你是我的妻子,卻懷了別人的孩子?”
結婚多年,每當我提出想要一個孩子的時候,馮清瑤總是以各種理由拒絕。
她說她怕疼,怕生了孩子會迅速衰老。
我不忍讓她受苦,于是便主動去做了結扎,讓她再沒有后顧之憂。
卻沒想到原來她不是害怕,只是不愿意為我承擔風險。
馮清瑤的氣勢弱了一分:
“你又不是不知道,楠碩有心理潔癖,只能跟我一個異性接觸!”
“如果不這么做,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你是醫生,就不能有點同理心?”
看向一旁的齊楠碩,她又變得理直氣壯。
看著兩人交疊的手,我心中一片冰涼。
她顧及齊楠碩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卻可曾考慮過為了她而結扎的我,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我眼中滿是諷刺:
“馮清瑤,你明知道我是醫生,有多熱愛這份職業,又怎么可能故意害你的孩子?”
馮清瑤一怔,如夢初醒般看向齊楠碩。
她見過我為了病人而熬夜通宵的樣子,也知曉我有多么尊重任何一個生命。
可馮清瑤還是嘴硬道:
“楠碩只是關心則亂,你一定要這么斤斤計較?”
“我說一句你能頂八句,你是不是不想過了?”
馮清瑤自知理虧,連忙扯開話題。
我心中麻木。
又是這句話。
以往只要我有任何不順她心意的地方,她便會以離婚相要挾。
她知道我有多在意她,也知道我有多愛她。
而每一次,都以我低聲下氣地認錯求和為結局。
她或許以為,只要說出這話,我便會一如既往地對所有事情都忍氣吞聲。
可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
“馮清瑤,我值了一個星期的班,又通宵手術,你有沒有為我考慮過?”
馮清瑤一怔,后知后覺地看到了我額頭上的傷痕。
許是血流得實在觸目驚心,她的臉上涌現出些許驚慌:
“對不起老公,我不是故意的,你快去處理一下…”
只是不等她說完,旁邊的齊楠碩突然哭出了聲,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清瑤,孩子沒了,我是不是命中注定要一個人…”
他哭得幾乎肝腸寸斷,馮清瑤連忙將他的手放在心口,說他們還會再有孩子的。
我看著兩人親密的樣子,心底像是被針扎過一樣疼。
或許我一廂情愿的付出,是時候結束了。
我閉了閉眼,壓下喉間的苦澀:
“馮清瑤,你進手術室前,說孩子保不住了的話,我們就離婚。”
馮清瑤的臉上劃過一絲慌亂,伴隨著被打斷的不耐煩:
“我那不是為了激發你的潛力?誰知道你這么沒用!”
“可是我當真了。”
傷口已經干涸,只剩下麻木的痛感。
我抬頭,對上馮清瑤不可置信的雙眼。
“我當真了,馮清瑤。”
“你的孩子已經沒了,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