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我回到了燕州。
我剛撿到蕭景鈺時,家里已經揭不開鍋了。
村里人勸我把他扔掉:「阿黎,你自己都快餓死了,還管他做什么?!?/p>
我犟得像頭牛:「當初阿爹也是這樣撿到我的,一條命,總不能不管了。」
最后鄰居大娘看不過眼,分了我一碗稀薄的米粥。
我喝了半碗,剩下的都給凍得青紫的蕭景鈺灌了進去。
人被我救活了,醒來除了名字一問三不知。
那時大雪封山,我們打不到獵物,兩個人在家里凍得快餓死。
蕭景鈺偷偷溜出去,半夜回來時抱了一兜干癟的谷子。
我問他糧食從哪來的。
他笑得得意:「我翻了兩座山才從地鼠洞里掏了這么點糧食,厲害吧。」
他手指凍得通紅,第二天果然生了凍瘡,被火一烤鉆心的癢。
我擔心他摳壞手,拿碎布條一圈圈給他纏好。
熬過了冬天,我帶他去山上打獵,蕭景鈺總是一學就會。
山上野獸眾多,我們拎著兔子被幾只餓紅了眼的野狗追堵。
我讓蕭景鈺把兔子丟了,他堅決護食:
「不行,兔子肉能吃兩天了?!?/p>
蕭景鈺和我跑了幾里路才甩掉野狗群,兩人拿著柴刀滿身是血,狼狽地相視一笑。
上元節那天,蕭景鈺紅著臉遞給我一枚碎布香囊,針腳粗糙:
「阿黎,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點點頭:「好啊?!?/p>
可成親前,蕭景鈺卻消失了。
我以為他被老虎吃了,哭著翻遍了整座大山,心神不屬掉進了抓野豬的陷阱,被老獵人救起來后肩膀上留下了貫穿傷。
再見面時,是邊軍護送太子殿下歸京。
「蕭景鈺,你會回來看我嗎?」
我捏著那個碎布香囊,心里突然很難過。
蕭景鈺騎在馬上,身上的綢緞是我從未見過的好看,和這個灰撲撲的香囊格格不入。
他朝我伸手,眼神溫柔:
「阿黎,跟我走吧?!?/p>
「京都很大,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
鬼使神差的,我退后一步,堅定搖頭:
「不啦,蕭景鈺,這次我不要跟你走了?!?/p>
……
醒來時,我的臉頰一片冰涼。
額頭纏上了厚厚的繃帶,是我慣用的手法。
蕭景鈺疲憊地靠在床前,眼下青黑。
「阿黎,你還在為錦陽和孤置氣嗎?」
「錦陽答應孤,只要你親自為她獵一頭白狐,她就原諒你的不敬?!?/p>
「等父皇為我們賜婚的圣旨下來,你就和我住在東宮,沒人能讓你受委屈?!?/p>
彈幕飛速滾動:
【太子心中還是有女配的,竟然肯低頭替她向女主求情?!?/p>
【要不是女配太子早死了,為她說兩句話就自我感動了?】
【笑死,女配的委屈不都是太子造成的嗎?支持女配早點跑路?!?/p>
我揪著被套上的繡花,悶悶的答應:
「好?!?/p>
反正我要走了。
就當是給蕭景鈺的告別禮物吧。
蕭景鈺松了一口氣,難得溫柔下來:
「錦陽和你不同,她自幼長在宮中,脾氣難免大了些,可她畢竟是郡主?!?/p>
「阿黎,不要辜負孤的苦心。」
我知道啊,生如浮萍的獵戶女和金枝玉葉的郡主是不同的。
阿黎和蕭景鈺也是不同的。
可我沒想到錦陽要的是一頭懷孕的母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