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璟剛進門,一個大肚子的女人就小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他。
“慢一點,小心肚子里的寶寶。”
沈天璟溫柔的揉著顧依依的發頂,語氣極為輕柔。
以前他對我也是這樣溫柔的,可自從顧依依出現后,他的溫柔就都給了她。
顧依依和他說,畢竟他是我沒有血緣關系的小叔叔,已經把我撫養至成年,應該避嫌。
此后,有關我的一切事情都交由給顧依依。
她甚至還隱瞞了我在國外生病得了腦瘤的消息,非說我不學好染上了臟東西。
又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強制將我關在山上別墅,卻一次都沒有看過我。
現在顧依依要生孩子,需要我這個特殊血型的移動血庫了,才想起我來。
可他們不知道,我早就化成了一堆枯骨,孤零零地躺在半山腰。
“阿璟,清禾不肯回來嗎?她還是在怨我,對嗎?”
說著顧依依委屈的掉下眼淚,沈天璟連忙柔聲哄著。
“依依,當初你都是為了她好,是她不知好歹,不是你的錯。”
“我已經停了她的副卡,讓人去找她了。你放心,在寶寶出生之前我一定會找到她!”
他摟著顧依依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
又將她因孕晚期而腫脹的雙腿架在他的大腿上,輕輕為她按摩著。
“依依,沈清禾在國外的時候有沒有和你提過頭痛難受之類的話?”
顧依依臉色一變,支吾道:
“沒有啊,清禾從小在鄉下長大,身體好著呢!阿璟,你怎么突然問題這個了?”
沈天璟若有所思。
“沒什么,就是今天去別墅,發現房間里都是血!不過你說的也對,她身體一向很好,平時連感冒都很少有,怎么會得病死掉呢!”
顧依依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的靈魂在一旁急的不行,我想告訴沈天璟這個顧依依又在騙人了。
可我現在什么都不做到。
就算沈天璟能聽到,他也不會相信的。
他只會選擇相信顧依依的話。
在他眼里,我就是一個因為嫉妒而心理扭曲的壞女孩。
顧依依試探地問道:
“阿璟,既然清禾不愿意回這個家,那就隨她去吧。只要她在外面開心就好!”
沈天璟立刻變了臉色。
“那怎么行!我必須要確保你生寶寶時的安全,寶寶重要,你更重要!”
“再說我養了她那么多年,也該是她做出回報的時候了!抽她點血又不會死人,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她也該心甘情愿的奉上!”
一瞬間,我的整個靈魂都在顫抖!
沈天璟怎么能說出如此無情的話來?
他曾經說過會是我永遠的家人,不會讓我人生中經歷第二次被拋棄,他都忘記了嗎?
顧依依低著頭,笑的得意,仿佛聽到了最想聽的答案。
原來我不在的時候,她過得這么好。
我掩面而泣,可靈魂是沒有眼淚的,我只能發出陣陣的悲鳴。
顧依依總是假裝善解人意,故意在沈天璟面前使壞,讓他誤解我。
到現在她還要隱瞞事實,讓沈天璟徹底厭惡我。
“阿璟,別這樣說清禾,她要是聽到了該有多難過??!”
都這種時候了,顧依依還要裝善解人意。
沈天璟不屑的冷笑一聲。
剛要繼續罵,手機就響了。
我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堂哥兩字,是家里的那位警察二堂叔。
沈天璟接起電話,立馬站起身臉色陰沉。
電話那邊:
“天璟,清禾她死了!”4
沈天璟站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冷冷出聲:
“二哥,你怎么也被那個丫頭騙了!我還真是小看她了,連你這個警察都被她耍的團團轉!”
電話對面的二堂叔顯然被沈天璟的語氣給驚到了。
“天璟,你怎么回事?你平時不是最寶貝清禾那丫頭了嗎?”
他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今天接到一起報案,在沈家別墅的那座山里,發現了一具尸骨。經核實,死者身份就是沈清禾?!?/p>
“她死了,一年前就死了。而且她生前患過腦癌,遭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最后承受不了才選擇了跳崖***。”
沈天璟突然打斷二堂叔的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一定是你們弄錯了!”
“沈天璟,鑒定結果是不會出錯的。你作為她的監護人過來認領一下她的尸骨?!?/p>
二堂叔說完又指責了他幾句,才掛斷電話。
沈天璟像丟了魂似的,緊緊抿著唇不說話。
顧依依見狀連忙詢問。
“阿璟,發生了什么事?你別嚇我,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p>
沈天璟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顧依依,目光陰沉得可怕。
顧依依避開了他的目光,雙手緊抓他的手臂。
“阿璟,你到底怎么了啊,為什么要這樣看著我?你都嚇到我和寶寶了!”
沈天璟卻一把甩開顧依依的手,沖出了門外。
“啊,我的肚子好疼!阿璟,快帶我去醫院!”
沈天璟停下腳步,回頭冷冷望過去。
“顧依依,你才是最會騙人的那一個,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
“阿璟……”
顧依依哭著小跑上前。
“顧依依,現在你的眼淚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我不會再心軟。”
“阿璟,我這么愛你,怎么可能會騙你呢?我們在一起這么就,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
沈天璟抬手重重砸在墻壁上,狠狠說道:
“沒騙我?顧依依,你真是騙慘了我!是你說過,你是女人更適合照顧清禾,所以我放手將她的事情都交由你,什么事都是由你和她溝通!”
“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故意隱瞞她患上腦癌的事實,她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后來又騙我說她在國外學壞了,我只好把她接回來,關在山頂別墅讓她改過自新!”
“可她唯一求救的機會,就因為你,我才生生錯過了!”
“清禾她再也回不來了!”
說完他摔門而去。
我的靈魂再次跟上了他。
沈天璟開著車,不顧一切地在黑夜里急速行駛。
他緊緊咬住嘴唇,嘴角滲出血來。
他似乎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直到在一處路口停下來等紅燈,他將頭埋在方向盤,抽噎著哭出聲。
“怎么可能會這樣,一定是二哥他們弄錯了!”
說完他抬頭,雙手猛地砸向方向盤,在車內大聲嘶吼: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綠燈亮起,可沈天璟的車沒有啟動。
后面響起長長的鳴笛聲,催促著他,可他的車仍一動不動。
他失神地坐在車里,嘴里一直念叨著不可能。
順暢的馬路因為他的車攔在路口,沒一會兒就交通混亂起來。
在一陣陣不滿的鳴笛聲中,有人一把拉開了車門。
是二堂叔。
他抬手就重重給了沈天璟一把臟,又將他拽下車塞到了后座。
“沈天璟,你在這里胡鬧什么!清禾她向你求助時,你置之不理?,F在她死了,你這樣給誰看!那么好的女孩子,卻被你說得那么不堪,你真的有好好了解過她嗎?”
“你清醒點吧,她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沈天璟伏在后座上放聲大哭,哭得聲嘶力竭。
直到車子開到了警察局,他才停止了哭聲。
“二哥,我不能讓清禾白死,我一定會給她討一個說法的!”
二堂叔深深看了沈天璟一眼,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重重嘆了一口氣。
他帶著沈天璟去辦理認領手續。
當沈天璟看到我的尸骨時,再次崩潰痛哭。
他不相信似的指著我頭骨上的道道傷痕,顫抖著聲音問道:
“這都是她生前自己撞出來的嗎?她當時得多疼,多痛苦啊!可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是我這個小叔叔害死了她,我不配當她的小叔叔!”
二堂叔取出旁邊袋子的一件證物,也是我唯一的一件遺物。
“你確實不配當她的家人,可她卻把你當做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救贖。這塊玉你已經不記得了吧?這還是她剛來沈家那一年,你親手送給她的,她死前什么都沒有帶,唯獨把這塊玉帶在了身上!”
“可是有人連這一塊小小的玉石都容不下,這配繩上深深淺淺的血跡,它不止一次被硬拽著想從她的脖子上扯下來,即使細繩勒進肉里滲出血跡,清禾也沒把它交出去。”
“可你呢,什么都不知道!無論那個顧依依說什么,你都會選擇相信!沈天璟,你在商場上能做到那么果斷,怎么偏偏在女人的問題就看不清了呢!”
沈天璟接過那塊玉,緊緊握在手里,哭得整個人強忍著悲傷。
“是我對不起清禾,我這就帶她回家!”
二堂叔再次嘆了口氣,將一個折疊的老舊布條交到他手里。
“清禾最后的遺愿是,將她的骨灰灑進大海,魂歸自由!”
沈天璟顫抖著雙手打開布條,上面只有一行用鮮血寫的字,如今已經干涸發黑了。
那是我死之前扯下床單,咬破手指寫的。
我不想死后再回沈家,我想遠離那里。
可沈天璟沒有照做,他將我的骨灰帶回了家。
我的靈魂不能解脫,只能繼續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