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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他而死,他不信

如果呢?

如果他發(fā)現(xiàn)我推他離開,是為了保護他,如果他知道我是真的想留下我們的孩子,如果他明白直到不久前,我還都傻乎乎愛著他……

他會不會有那么一點后悔?

“后悔?”

昏沉的夜色里,賀巡菲薄的唇角勾起一點笑意,譏誚無比,“你覺得,我會為你這種女人后悔?”

我默然。

心一寸一寸變得涼,喉間仿佛塞著一堵棉花,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看啊,他始終不信我。

晚間的狂風裹挾著綿延的雨幕激烈吹來,徹骨的涼意像一把尖刀剜著全身上下每一處。

胃里的酸水和淚水一起上涌,拼盡最后的忍耐,我澀聲說:

“賀巡,我們離婚吧。”

我要和他離婚。

事到如今,我只想保住我的孩子。

“轟隆——”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一道閃電劈開天幕,映亮了賀巡英挺陰沉的臉。

“你再說一遍?”

他嗤笑一聲,似乎壓根不信我在說真心話。

胃里翻江倒海,我想我的臉色一定特別難看。

但我強撐出一抹笑顏:

“我說,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跳下去的。

不僅如此,賀巡,你休想讓我繼續(xù)當柳茶的血包,不可能!

我說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不信,那我就一個人撫養(yǎng)他。”

我捂著胃,一字一頓,說得緩慢堅定:

“我要和你離婚。”

“啪——”

下頜被賀巡用兩指粗暴捏起,他黑沉沉的眸子蓄滿狠意:

“敢拿離婚威脅我?”

頜骨疼得麻木,我眼里也有了淚花,倔強地扯著唇,直視他。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道將我踹得連退數(shù)步,腿一軟,膝蓋磕在山石上,鉆心的痛自膝上襲來。

賀巡怒極的聲音灌入耳中:

“你明知道沒了你的血,她會沒命!

姜末,你還真是一如既往歹毒,***得讓我惡心!”

眼前一片模糊,淚腺酸澀到無法再忍住眼淚。

我抱著膝蓋,低下頭掩飾自己的脆弱:“賀巡,我們放過彼此吧……”

既然在你心里,我就是歹毒狠辣,想害柳茶。

那……

我們不如互相放過,我遠離你們的生活,好不好?

他卻冷笑:

“姜末,別以為你的小伎倆能派上用場。我好不容易用結(jié)婚把你困在身邊,怎么可能輕易放過?”

又一道驚雷響起,四面八方的雨點將我淹沒。

我恍然間抓緊了衣擺,心底最后一點火苗也熄滅了。

原來,我的婚姻,自始自終都是一座可笑的樊籠。

他撐著雨傘,居高臨下望我一眼:

“不該有的心思,都收起來。

要想姜家平安無事,你最好乖乖按我說的做。”

話音剛落,他的身影沒入車內(nèi),黑暗中唯一的光亮隨之遠去。

“賀巡,賀巡——”

我慌亂中想要站起來,呼喊幾乎是脫口而出。

他要把我,拋在狂風驟雨的深山里。

觸目所及都是一片昏黑,對黑暗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讓我顫抖著爬起來,想追上去。

別拋下我,別在這里拋下我!

我怕黑,他明明知道我怕黑!

我努力邁步追趕,不顧泥點濺上了衣擺。

可是黑暗中,哪里還有一絲明亮?

耳邊忽然響起一陣野獸般的咆哮,緊接著,有什么朝著我奔涌而來。

是泥石流。

我渾身一抖,一個不留神,磕得青紫的膝蓋再次撞上巨石。

我整個人縮在地上,抱緊小腹,面對四面八方包圍而來的泥石流,絕望無聲蔓延。

泥沙堵塞了我的口鼻,石頭碾過我的身體。

好疼,好疼。

我的孩子……

淚水混入泥漿,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叫姜末,在婚后第三年,被丈夫拋棄,連同腹中的孩子,死于一場泥石流。

死無葬身之地。

死之前有多痛,有多絕望,我知道,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因為現(xiàn)在的我,只是一個四處飄蕩的靈魂,沒有實體,不能說話。

我看著賀巡掛斷電話,走進病房。

圍著柳茶的醫(yī)生護士們自動散開,為他留出一條通路。

柳茶靠在床上,傷口早已被里三層外三層包扎好。

她面容蒼白,笑得依舊溫婉:“阿巡,你打的那通電話,我聽到了,不用勉強她,我沒事的。”

賀巡清雋的眉目帶著慍怒:

“她唯一的價值,就是為你供血,現(xiàn)在卻耍起性子了!”

“別生氣,阿巡。”柳茶依偎在他懷里,語調(diào)柔婉,“有你在,我真的好幸福啊。”

我飄在病房天花板上,注視著眼前這一幕。

他們的幸福,建立在我的血肉和痛苦之上。

真諷刺啊。

柳茶弄傷自己,只為讓賀巡多陪她一會兒。

我本以為他那么愛她,會在此徹夜陪伴。

沒想到子夜時分,賀巡為熟睡中的柳茶掖了掖被角,轉(zhuǎn)身走出病房。

一路驅(qū)車,居然回到了錦華別院。

“先生,您終于回來了。”

吳阿姨迎上去,看了看他身后,面色變得憂慮,“太太沒跟著您……一道回來嗎?”

賀巡看了一眼熄了燈的洋樓,臉色微變:

“她不在家?”

吳阿姨點點頭:

“太太從昨夜起就沒有回來,電話也聯(lián)系不上。”

“……”

那一刻,賀巡一貫冷漠的臉上有了輕微波動。

只是很快,那抹轉(zhuǎn)瞬即逝的慌亂變成了嘲諷:

“呵,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跟我玩失蹤?”

吳阿姨卻白著臉:“先生,昨晚臺風降臨,城里死傷不少,今早還上了新聞。

太太沒跟著您回來,會不會……”

到最后,關(guān)心我的,不是我身邊的丈夫,居然是吳阿姨。

我苦笑,看著賀巡擰眉:

“不可能,她惜命得很,為了自己什么借口都能找出來。”

說罷,揮手讓吳阿姨退下。

他站在別院外的小花園里,目光停在某處窗臺上。

那是我和他的臥房,窗臺上曾經(jīng)擺滿了我愛的鮮花。

但他一句不喜歡,就能毀掉窗臺上所有的風景。

他盯著空蕩蕩的窗臺,眸里像是蒙了濃霧,什么情緒都看不真切。

他在想什么?

我已經(jīng)永遠離開了,他能意識到么?

許久,賀巡撥通了一個電話:

“拋售三葉集團股票,明天,把消息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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