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大板幾乎要了流云的命。
她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爛肉一樣的傷口很快引起了發熱。
我還在侯府的時候,也挨過板子。
那時皇帝剛登基,廣詔天下選秀,鎮西侯府自然應該出一個姑娘。
可皇帝年輕,上有三個野心勃勃的皇叔,下有兩個不安分的兄弟,任誰都不相信他能坐穩皇位。
爹跟主母舍不得嫡親的閨女入火坑,就推我替姐入宮。
我本是隨爹娘安排,可流云卻說舍不得我,想與我一起。
我去求了爹,因為太想有流云陪伴,我說:「女兒替姐姐走一遭,連這點心愿爹都不滿足嗎?」
這句話觸怒了爹,我被他罰了十板子。
打在身上好痛好痛,流云心疼地落淚,抓著我的手說,早知道自己去求侯爺了。
十板子,尚且躺了半個月,現如今流云挨了二十板子,這得多難受啊!
我急得團團轉,鉚足了勁朝流云吹氣,寄希望于陰風能讓她的體溫降下去。
流云就這樣挺了三天。
退了熱,睜開眼,眼中盡是虛無。
又過了三天,蘇友德親自過來。
「流云姑娘,陛下之前說過,人若活著,就送去辛者庫,你命大,挨過一劫,雜家親自來送你。」
流云眨了眨眼,她到底在宮中五年,耳濡目染:「我區區一個婢子,竟讓大總管相送……皇上一定是,后悔了吧。可惜,娘娘、咳咳、娘娘她……」
蘇友德抿了抿唇,略微無語:「雜家今兒過來,是為了給你撐場面。」
「姑娘也知道,你沒資格讓雜家相送。」
「雜家念貴妃娘娘舊日恩情,才給你一個好臉,你啊,去了辛者庫就莫犯糊涂了!」
「這宮里,除了貴妃娘娘,誰還愿意護著你!」
流云愣住了。
蘇友德不再看她,對手下吩咐:「抬走。」
我跟蘇友德的緣分,始于進宮的第一年。
那年,蘇友德和皇帝來了一場苦肉計,一把年紀挨了七道刑罰,大權旁落他人。
所有宮妃都爭相討好新上任的太監,只有我想到蘇友德平日里待人寬厚,從不以三六九等區分嬪妃。
我為他請了太醫,花錢制了上等藥。
本來是拜托流云和我一起去照看蘇友德,可她去了一天,就不耐煩起來。
「娘娘,你最重要的事情是討皇帝喜歡,浪費時間照顧一個失了勢的太監做什么?」
她當著蘇友德的面說這話,我尷尬極了,只小聲道:「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你不愿意來,我自己忙活就是了。」
后來皇帝達到自己目的了,一時間一百多號人下獄,蘇友德搖身一變,又成了大總管。
他仍舊對所有嬪妃和顏悅色,唯獨對我時多了幾分謙遜。
我挺不好意思,因為即使沒有我,皇帝也不會讓蘇友德出事。
而現在,蘇友德依舊愿意看在我的份兒上給流云行個方便。
就像他的名字一樣,蘇公公是個有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