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狼狽地想從地上爬起來,卻因為新假肢的緣故,遲遲站不起身。
被燒焦的婚紗就在眼前,可此時的我比它還要破碎。
“沒事,剛剛檢查發現這件是殘次品,我穿不了,就燒掉了。”
他看見我的掙扎,終于察覺到自己有些過分。
急忙過來將我扶起,長嘆口氣道。
“對不起老婆,我剛剛也是太著急,下手重了。這件婚紗不是你最喜歡的款式嗎?為了它我們等了將近半年。”
“就算是殘次品你可以等我回來,我陪你去婚紗店里修補啊。”
我甩開他還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面前的這個男人早就不是那個想給我lv全世界的少年。
“你忘了?這件婚紗從試穿到量體都是我一個人去的,你工作忙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他被我噎得說不出話,眼里閃過一抹愧疚和遺憾。
而我只是冷眼看著,看他因為所謂的責任能裝出對我有多么深情的樣子。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霸道地將我拽進了他的懷里。
膩人的無花果香水味瞬間把我包裹。
“還在因為江婉發照片的事情生氣?可那真的只是個誤會,我承認最近忽略了你的感受,等我這幾天忙完就去陪你重新試好不好?我答應過你,要給你買最美的婚紗。”
若是以前的我聽到這句話,恐怕又會喪失理智的原諒他。
可惜,在累積了一次次的失望后,我對他早就沒了感情。
不斷用我的痛楚刺激我,半夜將我拋棄在郊外,這樣的事情我實在無法繼續欺騙自己。
我筆直地站著,但還是執著地想到一個答案。
“傅庭軒,你真的還想和我結婚嗎?無關什么責任,也無關其他的人,遵從你的內心。”
或許人都是喜歡自虐的生物,我雖能放下感情,卻依舊不甘心。
反正馬上就要離開,只是一句話,一個答案。
我想給自己的十年一個不會遺憾的交代。
看著我認真又坦誠的表情,他眼里閃過慌亂。
隱隱感覺我們之間,隔了層看不清的東西。
看他糾結一瞬,又十分肯定地點頭,我自嘲地勾起唇角。
“傅庭軒,其實我不需要什么盛大的婚禮,明天你到民政局一趟,我在那兒等你。”
他怔愣了一瞬,還沒等開口答應,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備注,他慌張地支開我。
“老婆,公司現在有點事需要我處理,你放心,明天我會去民政局找你的,別生氣了。”
他將手機捂在懷里,生怕我看見打電話的人是誰。
其實我知道肯定是江婉,畢竟傅庭軒備注寶貝的人,也只有她。
但我沒有拆穿他的心虛。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了民政局等待。
可我從早上八點一直等到下午五點,還是沒見到傅庭軒的影子。
但卻看到了手機里江婉發的朋友圈。
「感謝我親愛的老板,特地趕來醫院照顧我,真讓人感動——」
我冷冷看了眼,里面的江婉手腕上正纏著繃帶,嬌嬌弱弱地躺在病床上。
而旁邊露出的,是一臉心疼守在床邊的傅庭軒。
我大方點了個贊,結果這條朋友圈馬上刪除。
隨之而來的就是傅庭軒質問的電話。
“你又跟婉婉說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昨天因為你總是誤會我們的關系,想不開***了!”
“人命關天的事情,你怎么能這么冷血還耍小手段刺激她!”
他沒給我解釋的機會,自顧自掛斷了電話。
此時偌大的領證大廳散去熱鬧,只剩下我一個人苦等,顯得格外凄涼。
我不禁后悔起自己的自作多情,可也并不打算離開。
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好幾次路過看了看我,上前擔憂地問道。
“姑娘,你這是還要等誰呢?要是實在等不到,就……”
還沒等工作人員的話說完,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
是薄淵。
他飛快地跑到我面前,帶起一陣檀木的冷香和我撲了滿懷。
“抱歉,飛機晚點了,現在領證還來得及嗎?”
我笑著點點頭,示意他拿出證件。
等終于拿到象征婚姻的紅本本時,我拿起行李箱,和薄淵一起頭也不回地離開。
去機場的路上,我給傅庭軒發去最后的一條消息。
“再見,再也不見。”
短短幾個字,就結束了我和他糾纏的那十年。
可沒想到,在起飛的前一刻,他卻發了瘋似地打電話找我。
看著屏幕里不斷亮起的來電提醒,我頭一次有了不耐煩的情緒。
突然明白過來為什么之前我打電話給傅庭軒,他會那么厭煩。
原來對待自己不愛的人,哪怕只是一個電話,都覺得是打擾。
不記得我和他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這樣。
或許是從江婉進公司后,他沒有抗拒她一次次的靠近時開始。
又或許是更早以前就埋下了隱患,但因為愛才一葉障目。
記憶里我和他總是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起。
十年的時間里,我們對彼此的了解勝過對自己。
為了對方不斷地遷就仿佛早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習慣。
所以他認定我會為了他而讓步,肆無忌憚地傷害我的感情,踐踏我的自尊。
甚至明目張膽地去討好另外一個女人。
看著手機里幾百通未接來電,我拉黑刪除了他的號碼,包括所有關聯的軟件賬號。
只是取關他的網易云時,才發現他的常聽歌單從抒情的慢歌,變成了一個搖滾歌手的專輯。
這讓我突然想起5天前,我在他懷里發現的兩張演唱會門票。
以及江婉朋友圈里曬出的去看演唱會的照片。
好像就是這個搖滾歌手的專場。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原來他不是不肯再遷就我。
而是遷就的對象,換了個人。
我心臟一滯,卻還是顫抖地取關刪除了所有記錄。
坐在身旁的薄淵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情緒,一雙帶有薄繭的手撫摸上我的頭頂,無聲地安慰。
看著他眼底切實的憂慮,我輕輕pm擺擺手,示意他別擔心。
我將手機關機,靠在坐枕上閉眼睡了過去。
恍惚間,我察覺到有人正看著我的睡顏,用手描摹我的眉眼。
或許是真的放下了,幾個小時里我居然睡得很沉。
沒有夢見傅庭軒,也沒有任何的難過的情緒。
可當飛機落地,看見爸媽抱著一堆禮物在出口等待時。
多日擠壓的崩潰在此刻爆發。
爸爸和媽媽沖上前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熊抱。
他們眼里含淚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么多年我和你爸都快擔心死了,阿榆以后可不能再任性拋下我們。”
注意到爸媽兩鬢生出的白發,自責和愧疚感把我淹沒。
這十年里,爸媽不止一次打電話讓我回家。
可我害怕他們又跟我提起聯姻的事情,每次都用各種理由拒絕。
等到公司穩定下來,我也試探性地想要把傅庭軒帶回去看看。
但天不遂人愿,我發生車禍截肢,實在不想讓爸媽擔心。
所以這十年里每一個闔家團圓的日子,我都選擇了逃避。
看著始終在等我回家的父母,才知道自己當初錯得有多離譜。
爸爸擦干淚抬頭,贊賞地看了眼旁邊的薄淵。
“聽說你們已經領了證,以后要是讓我發現你小子對我家閨女不好,小心我馬上跑你家去揍人!”
聞言,我被爸爸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回頭看去,正好撞進薄淵寵溺的眼神里。
“爸,阿榆很好,我絕不會辜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