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猶豫了。
那把刀就在娘胸膛前一寸處,只要稍微使勁,一把刀能直接貫穿娘和阿姐。
我娘在賭,用她和爹幾十年的感情賭一條活路。
我爹的刀尖沒有再前進分毫。
娘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叔伯們卻不干了。
“家主,第八世女做的偶人屠的可是全族啊!”
“您也是云家人,您就不怕死在木偶手下嗎?”
他們一個個吵吵嚷嚷,喋喋不休。
我看見爹的手抖了一抖,然后狠狠咬牙,手上用力。
長刀一推,自娘的心口捅進,從阿姐的后心穿出,血花四濺。
娘在臨死前,注意到了窗紙洞后的我。
她朝我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于是,我不敢再動,死死捂著嘴巴,讓眼淚都流到了手心里。
饒是阿姐死了,叔伯仍然不敢罷休。
他們說,云家第八代還有一個女兒,既然殺了,那就殺全。
我爹氣急:“我已經殺了妻子和大女兒,你們連我小女兒都不肯放過嗎?”
叔伯將他圍在中間,沉默地注視著他。
良久,我爹像個泄了氣的球,終究頷首:“府里總不能接二連三地死人,等過了這風頭,我會處理了鳶鳶,保全族無虞。”
我一邊泣不成聲,一邊渾身發抖。
那天傍晚,府中傳來消息,說阿姐失足掉進井里,而娘為了救阿姐,自己也掉了進去。
兩人雙雙斃命。
府里換上白幔,叔伯們一臉愁容,長吁短嘆地說她們命不好。
我爹眸中含淚,讓我給娘和阿姐磕頭。
我顫抖不止,盤算著爹什么時候會讓我和她們團聚。
這一年,我只有六歲。
夜夜夢里,叔伯將我圍在中間,爹提著一把刀,刀尖沾著娘和阿姐的血。
他平靜地揮刀砍向我:“鳶鳶,只怪你是第八世女,為了全族,你去死吧。”
我不得安眠,總覺得死期將至。
但沒過半個月,我迎來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