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麻利的往兔肉上撒上椒鹽辣醬,撕下一盤肉遞了上去。
司北宸把兔肉往他面前推了推,裴云川沒有動,“恭喜我新婚,你就送碟兔肉?未免太小氣了些。”
司北宸摸了摸鼻子,“哦,那不然明天我請你和你夫人到七皇子府吃頓便飯吧。”
裴云川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撇過頭去不高興的說了一句,“去你家吃什么飯,不去。”
司北宸可是惦記過謝莞泠的,他還記得呢。
“找我來干嘛?趕緊說,說完我回家吃飯去。”
司北宸挑眉,“餓了怎么不吃兔肉?這兔子是我專門給你打回來的,你一口都不吃?”
“跟你吃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沒媳婦。”
司北宸:“……夠了。說正事吧。”
司北宸的正事就是關于那尊翡翠玉佛的。
裴云川聞言,低下頭細思起來,“今年暹羅的貢品名單中沒有翡翠玉佛,三皇子的玉佛若不是從商人手中買來的,就是從貢品里扣下的。”
要是前者,司北宸不至于在這上面做文章,所以只能是后者了。
“私扣貢品可是大罪,三皇子應該不至于會蠢到犯這種錯,即便他真的做下證據也早就清理干凈了,陛下也不會為了這件事而大懲三皇子。”
裴云川提醒他,“殿下想用這件事打擊三皇子,恐怕不行。”
“我也沒指望著這件事能給老三帶來什么影響,單是為了一尊玉佛,父皇還能把兒子打一頓不成?。”
司北宸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私扣貢品事小,可***受賄,私聯朝臣的罪名就不一樣了。”
“云川,御史臺的賈不假你可識得?”
裴云川點點頭,“此人出身貧農,自幼飽讀詩書,卻屢試不第,是陛下微服私訪時偶然結識。”
“那你可記得他得父皇賞識的原因?”
“《不明詩》。”
裴云川很快反應過來,“殿下是想借賈不假之口,告發三皇子?”
“嗯,這件事,你去辦。”
裴云川一聽要干活了,脖子一縮,“我成婚陛下可是給了七天假呢,怎么你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要指使我去做事?魏寧呢?”
“魏寧有別的事情要做,再說了,你夫人當初被陷害也有老三的支使,你就不想報仇?”
裴云川捻了塊兔肉丟嘴里,默默嚼著沒有說話,心里已經有了計較。“那件事我不會就這么算了,但你也別想著讓我白干活不拿報酬。你也得幫我辦件事兒。”
“嗯?”
裴云川止了笑意,“周婕妤最近挺忙的,得找個事情讓她清閑下來。”
司北宸很快明白過來裴云川要做什么,詫異道:“那不是你半個女兒嗎?你舍得啊?”
因裴云川和周景宣的關系,司北宸總開玩笑說周婕妤是裴云川半個女兒,裴云川每每都懶得理他,這回他覷了司北宸一眼。
“周婕妤若是我半個女兒,那你是我什么人?”
周婕妤是皇妃,司北宸的庶母,裴云川的輩分一下拉出好幾代。
司北宸笑容戛住。
裴云川嘴上占了上風,見司北宸憋著氣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心中十分滿意。得意的看了司北宸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他回到府上,只見院里燈火正明,謝莞泠正帶著錦瑟在門口的臺階上翻花繩,見他回來,謝莞泠忙起身來接,“世子回來了,我和錦瑟就等著你吃飯了。”
她把人迎進屋里,錦瑟也貼上來甜甜的叫了聲四叔。
屋里飄來飯菜的香味,裴云川恍惚有種錯覺,自己好像跟謝莞泠成親很久了。
“我今天做了茭白酸菜魚和溜白菜,你嘗嘗合不合你的口味。”
裴云川凈了手坐上了桌,謝莞泠用布菜的銀筷給他和錦瑟夾了魚肉。
裴云川嘗了一口,鮮魚混著茭白的香氣浸入味蕾,麻辣咸鮮,“好吃,夫人,想不到你還有這等手藝。”
謝莞泠遞上一碗湯給他,笑的十分溫柔,“我會做的菜還有不少,改天再給你做別的。”
大家閨秀會做飯的不少,只是學個大概,不至于五谷不識,以后嫁了人偶爾也能給夫君洗手作羹湯,增進夫妻感情。但少有謝莞泠這樣做菜手藝這樣好的。
酸菜魚的湯底是用炸過的魚骨和雞一起燉的,湯白味濃,冬天冷的時候來上這么一碗令人渾身舒暢,裴云川連喝了兩碗下肚,美的不行。
連錦瑟也就著湯吃了一大半碗的飯。
吃完飯,謝莞泠讓絳絳和釀釀把小姑娘送回了劉氏那里,小月服侍了謝莞泠梳洗就退了出去,屋里一時就剩兩個人了。
橘黃色的燭光將謝莞泠整個人籠住,她剛洗完頭發,滿頭青絲散著,細白的指尖在泛黃色的書頁上翻過,歲月仿佛在這一刻變的慢了起來。
裴云川從水房出來,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中衣,水珠順著脖子流進了領口。
屋里的地龍燒的足夠熱,他穿的這樣少倒是不覺得冷。
謝莞泠正看的入迷,突然被裴云川抱進了懷里,下巴上的水都蹭到了她脖子里,謝莞泠嫌棄的推開他的臉,有些惱怒:“世子!”
“皎皎叫我什么?”裴云川微微瞇起眼睛,自兩人定下親事以后謝莞泠就很少叫他世子了,成婚之后更沒有這樣生疏的稱呼過他。
“怎么不叫我的名字?”
他不樂意的抽走了謝莞泠手里的書,掰著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著自己,謝莞泠手抵在他身前,腦袋往后縮了縮,“今日在家時,二哥哥說我做為妻子,不該直呼夫君的名諱。”
“夫君”二字太纏綿,她叫不出來,思來想去,還是“世子”這個稱呼合適。
裴云川握著她的手,笑的有些傻里傻氣的,“舅兄說的是,可‘世子’這兩個字顯得太生疏了,你便是要改稱呼,也別用這個。”
謝莞泠問:“那叫什么?”
“夫君,相公,官人,夫人想叫哪個?”
裴云川笑著說出這三個稱呼,語氣里帶著幾分繾綣,手里握著溫香軟玉,謝莞泠的臉不爭氣的紅了。
“不行不行,換一個吧。”
謝莞泠想了想,“世子可有表字?”
“嗯?”裴云川捏了下她的手,力道有些重,表示自己不喜歡她叫自己的字。
不喜歡啊。
謝莞泠低下頭,咬著唇想了個主意,“既然世子不喜歡我叫你的字,那便依著年齡叫世子一聲‘叔叔’吧?世子覺得如何?”
裴云川的臉色青了又黑,抓著謝莞泠的手腕便往懷里帶,另一手撓她腰間,癢的謝莞泠笑的腮幫子疼。
“嫌我老?嗯?”
“不敢不敢。”謝莞泠邊笑邊躲。
裴云川哪那么容易放過她,抱著人就往床上放,這會兒謝莞泠是真的害怕了,趕緊賣乖,“好夫君,我錯了。”
一聲“好夫君”叫的裴云川很是受用,于是后來讓謝莞泠接連叫了好多聲,直到她徹底沒了說話的力氣,裴云川才貼在她耳邊,用低啞的聲音告訴她:“玄度,我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