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過去?!庇犸L城心臟被狠狠撞擊了一下,說話的同時發動了車子,幾乎是一路狂飆,那種懼怕失去的心情就要把他逼瘋。
醫院里,俞風城一步三四個臺階上了四樓,抬手捋一把額前的碎發,臉上出現極少見的脆弱表情。
“風城?!北O護室外,俞婉林一家人守在外面。
“情況怎么樣?”俞風城緊皺著眉頭,表情凝重至極,緊張地盯著俞婉林,生怕從她嘴里蹦出來一句無可挽回的話來。
“沒事了,人已經搶救過來了,現在在休息,等一下就可以探視了?!庇嵬窳掷犸L城的手,入手冰涼。
“醫生怎么說?”
“老爺子突發腦溢血,幸虧搶救得及時,出血量少,經過搶救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就看醒過來會不會有并發癥了。”俞風城的姑父,沈追說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臂膀。
大家都知道俞風城在俞老爺子身上最是看重,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俞老爺子能讓俞風城真正地動容了。
“哦”俞風城緊繃的身體松弛下來,退一步倚靠在醫院冰涼的墻上,高大的身軀像垮了一樣頹唐。
“家屬可以進來探視了?!睆谋O護室走出來的護士說。
話音未落,俞風城已經第一個沖進去了。
病床上躺著的俞老爺子還沒醒過來,鼻子里插著呼吸器,眼睛緊緊閉著,原本精神尚矍鑠的人一下子變得單薄脆弱起來,蒼老在臉上刻畫的分明。
“盡量小聲,不要吵到病人?!弊o士追進來囑咐道。
俞風城站在他爺爺病床前,面色灰白,站了許久,伸出手扯過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掖好。
“今晚我留下來吧,你們都要上班,回去好好休息,老爺子醒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們。”俞婉林話是對大家說的,臉卻向著俞風城。
俞風城發滯似的點點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風城”俞婉林跟出來叫住俞風城,不放心地說:“吃飯了嗎,你和你姑父他們一起回去,爺爺已經沒有大礙了,況且有我在這看著,你放心。”俞風城是她看著長大的,幾乎就是他的兒子,她了解俞風城,知道此刻的俞風城在逃避什么。
“嗯,辛苦小姑了。”俞風城說。
“風城吃飯了嗎?先去和子昂吃點飯吧?!鄙蜃氛f。
“這么一說我還真快餓死了,風城,走,擼串去?!鄙蜃影簲堖^俞風城的肩頭,笑地沒心沒肺。
“擼什么串,正經的去吃飯,你這老毛病......”俞婉林還沒說完,沈子昂就一手拽著俞風城,一手捂住耳朵,嘴上說著“快走快走,又要開始了?!币涣餆熍芰?。
“我不餓,你去吃吧?!贬t院的地下停車庫里,俞風城撂下句話,轉身上了自己的車,一腳油門,車躥出去。
“哎,哎......”沈子昂眼看著俞風城留下一排汽車尾氣揚長而去,只能給他媽匯報實情,免不了又是一通電話數落。
俞風城在半夜人跡稀少的街上飆車,路邊的街景走馬觀花飛馳而過,腦子里清醒又混沌。他像逃一樣逃離醫院,逃離他尚未清醒的爺爺身邊,他不敢待在那,他害怕,害怕他爺爺在他面前停止呼吸,他還沒做好準備,俞老爺子像是俞風城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線,無論到哪里,只要俞老爺子在,家就還在。
回到家,阿姨已經睡下了,空蕩蕩的老宅子一點人氣都沒有,他一轉身,又出了家門。
“喂”俞風城到了他近市中心的公寓,坐著抽了半晌煙,空酒罐擺了一排,心緒煩亂地拿起電話。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曼妙扣著鴨舌帽的女孩子敲開了俞風城的家門。
“俞少怎么最近都不找人家。”嬌嗔甜膩的女聲佯裝生氣。
俞風城回到沙發上坐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女孩子識相地閉嘴,摘下帽子,露出一張姣好的臉蛋,竟然是當下挺紅的娛樂圈小花旦嚴霜凌,素有冰山女神之稱。
“俞少”嚴霜凌靠近俞風城坐下,聲音軟軟地叫他。
俞風城轉頭看她,眼睛發直,漆黑的眼睛里像是空的,沒有裝著任何東西。
“俞少?”嚴霜凌見俞風城魔怔了一樣盯著自己不言語,小心試探地叫了一聲。
俞風城回神一樣眨一下眼睛,往后一仰,斜躺在沙發上,“做你該做的?!钡统涟祮〉穆曇魠s不帶一絲情欲。
凌晨五點半,俞風城的手機響了,是一條來自于俞婉林的短信:風城,爺爺已經醒了,你不要擔心,醫生檢查了一切正常,只需要慢慢休養,你注意身體,按時吃飯。
俞風城看完短信,起身從衣柜里拿出換洗衣物進了衛生間。
洗手臺的鏡面上照出俞風城一張沉著的臉,他不確定似的將方才的短信回味了幾遍,心房沉沉地猛跳動了幾下,漸漸回暖。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仿佛在跟少年時的自己對峙。他感到自己的渺小,在真正的生死面前他只是粒塵埃。
衛生間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嚴霜凌起身到俞風城衣柜取了一件白襯衣套在自己身上。
等俞風城洗完澡出來,就見穿著自己白襯衣的嚴霜凌在翻冰箱找食材。
俞風城輕皺了一下眉頭,說:“你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