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忘心亭通往火湖岸邊的棧橋上,走著一列考生。
這個時候,除了腳步聲,就是考生們的嘆息聲和啜泣聲。
忘心亭為考生們設計了考生畢生難忘的情景,讓他們重溫當時的悲痛與無奈,只有足夠細心,足夠堅毅的考生,才能從情境中掙脫。
金凡掙脫了,靠的是來是未來的科技。
肖月掙脫了,靠的是混沌的力量。
上官清掙脫了,靠的是外來的輔助。
還有另外幾個考生,他們相貌平平,卻能夠在幻境中保持理智,堅定信念。
這增加了肖月的壓力。
肖月是來自混沌間的間諜,她來到這里的唯一使命,就是找到混沌大門的鑰匙,打開混沌大門,傾覆大地,解放混沌。
混沌已經被秩序壓迫了千萬年,是時候重見天日了。
人族,是秩序間最強大的力量。他們竭盡全力探尋世界的規律,試圖理解秩序間的法則。他們是秩序間最忠誠的維護者,最強大的軍團。
以前,肖月以為秩序間的人族,不過是和其他生物一樣,依靠著一定的生物原理組合起來,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捕獵,然后沒有任何目的地繁衍下去。
看到這些考生之后,肖月明白了為什么人族會成為秩序界的領頭者。
他們和其他物種不一樣,他們有一種很神秘的東西在他們的意識當中。肖月暫時還不能理解是什么,但是她明白,這些人對世界的感情,就像自己對混沌間的感情一樣。
上官清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挪,緊緊跟著肖月。
他回想起自己的爸爸和媽媽,想起那年清陽路上的列車隊,他的淚腺就不受控制。
他是個很不愿意哭的人,但是他總是在各種情況下都會忍不住流出淚水。有時候并不是委屈到不能忍受。南姨曾經說過:“小家伙本來就水靈,淚多一點也正常。”
肖月無意間看到上官清落了一滴淚,站定說:“哎!你能不能別哭了。又沒有人欺負你。”
上官清急忙擦了擦眼淚說:“沒有人欺負我,我就是淚窩淺,動不動就會流淚,但是其實,我也沒有看起來那么傷心。”
肖月無奈地笑了笑,把聲音壓到了最低,“如果說我能認出你是誰來的話,別人也有可能認得出來。如果你不想一命嗚呼的話,我覺得,你還是跟著我比較好。”
上官清看著肖月的臉,仿佛看到了冬天晚上的月亮。那是一種極冷的銀色,毛孔中就好像是嫦娥搗出的神秘藥水。
“肖月!學姐。你為什么要幫我?”上官清問,聲音很低。
肖月等所有人都經過了之后,指著火湖和忘心亭,說:“你看到這些了嗎?”
上官清點點頭。
“在外部勢力來到人族之前,人族沒有這些現象。湖里不是水,亭子下面不是詩人。這些都是混沌的能量導致的。一切都在亂套的邊緣。四面八方的混沌勢力,都虎視眈眈。而我們人族之間呢?兄弟鬩墻,永遠都無法團結。如果這一屆的救世主不能振作起來,人族就完了。人族一完,秩序間就完了。”肖月說。
“你為什么知道?”
“知道什么?”
“我,關于我的一切,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等你決定信任我的時候,我就告訴你。”
“我對你有什么用?”
肖月遲疑了一下,稍作思索,“總有一些人需要為這個世界著想,不為別的,只為光榮。”
上官清從肖月的言行當中,多少能夠看出她是一個激進的人。其實也不是很難理解,能夠在人族危難之際,挽大廈之將傾,那將是永垂千古的功德。想想也是十分激憤人心的,
只是上官清對這種慷慨激昂的榮譽感并不感興趣。他只想為自己的家人們討回一個公道,讓人族對他父母的誤解解除。
他不知道肖月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世的,也不知道他是敵是友。暫時只能像對待白缶那樣,表示遵從,從而從她身上獲取保護。只要能夠進入欽差學校,一切就都能夠順利展開了。
降到岸邊的時候,火湖中忽然跳出一條巨大的鯉魚。
金凡仔細一看,這條鯉魚就是幫助肖月和上官清走過獨思橋的那一條巨大鯉魚。
不過這時,這條鯉魚的背上少了許多鱗片。白白的肚子上還多了許多傷口。頭上有兩條突兀的觸角,正在亂顫著。
它縱身跳出水面之后,張著嘴在空中翻了個身。水花在太陽的照射之下發出迷離的光芒,它就在光芒中間,又掉進了火湖里。
人們都驚嘆于大鯉魚的表演,金凡卻注意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人。
就在大鯉魚落入火湖中的一剎那,站在湖邊的仇陽半跪在了地上,表情很痛苦的樣子。
金凡走過去,問:“朋友,你怎么啦?你不會是碰了時空科的考場題目了吧。”
仇陽勉強站起來,雙唇煞白,眼神中的靈動也不如剛才了。
“哎,對,不小心碰到了你們的考題。真是太恐怖了。”仇陽說,“我先回無涯臺了,你們最后一題,要加油啊。”
說完,仇陽就走了,到了肖月身邊的時候,向肖月點了點頭,說:“今天天氣很好啊,是個好兆頭,祝你們能順利通關。”
上官清就在肖月身邊。聽仇陽祝福之后,想他致謝。
肖月只是冷笑一聲,并不回應。
金凡過來對肖月說:“朋友,你為什么對這個仇陽同學這么刻薄。人家也是好意。”
上官清說:“沒有,學姐不是對他刻薄,學姐對誰都很刻薄的。”
金凡尷尬的點點頭,“也確實。不過,這個仇陽體質不一般,在人文科應該是和朋友你一個水平的學霸。如果都選作了造化欽差,以后難免要共事的,還是客氣一點的好。”
肖月給金凡一個眼神:你在教我做事?
金凡躲開了肖月的眼神,撓撓頭,隨手翻著金手指名冊,不敢再吱聲。
肖月察覺到,從凄雨巷答案,仇陽就無時無刻不在干擾整個考場的考生。他十分擅長一種催眠的話語,曾屢次試探肖月。然而這種催眠話語,對于秩序間的生物或許有用,但是對于混沌間的生物,就沒什么作用了。
只是肖月暫時還不知道他是站在哪一邊的。
如果他是半獸的,為什么還要和半獸鯉魚作對?如果是高智系統的宿主之一,那么由于考場對高智系統的限制,他根本就不能進到考場中來。如果他是王成的人,又為什么對上官清手下留情?如果是人族的人,怎么還會對身為同類的金凡痛下殺手?
人間啊,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