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深山上的燈光逐一熄滅。
謝臨洲看著遠處星星點點都歸于虛無,自己也熄滅了手中的電筒,他轉身朝著后面走去:“走吧,boss還在等我們。”
和他在一起的是一個絡腮胡,他奇怪地打量著謝臨洲,口音奇怪,不是西南本地的方言:“嘿,真沒想到這次boss會讓你來,不是說你應該坐鎮(zhèn)大后方嗎,確定X市那邊沒有問題?”
謝臨洲冷淡地看了絡腮胡一眼:“你應該問boss。”
絡腮胡瞬間就僵了,他嘿嘿笑了兩聲,遮蓋住自己的害怕:“沒,沒有……我沒有打探的意思。”
“最好沒有。”謝臨洲的腳步極輕,即使踩在落葉上,聲音都是很細微的。
但是他卻還是皺了皺眉:“聽到聲音沒有。”
“這里怎么可能會有聲音。”絡腮胡搖頭,“每天兄弟們都把附近清掃一遍,要是有聲音也是動物。”
謝臨洲卻站在原地沒有再動。
“喂,老K,你信不過兄弟們?”絡腮胡有些不滿的嘀咕著,“明天就要交易了,這點分寸我們還是有的,這座山幾乎都快被翻遍了,怎么可能會有情況。”
謝臨洲不說話,望向了天空。
今天沒有月亮,但是西南天空的星星也很明亮,一閃一閃,在天空中眨著眼睛,好像它們也什么都沒有看見。
“沒事了,走吧。”謝臨洲單手抄在褲兜里,“你們那邊去現場沒有?”
“現場也去過了。”絡腮胡比了個大拇指,“這次來的都是三角一帶的狠辣角色,可沒有你們這邊那么文弱。”
謝臨洲沒說話,腳步開始慢下來。
他每走幾步都要調轉方向,要是讓外人看了一定覺得奇怪,畢竟這么凌亂的步伐實在看不出去哪里。
沒五分鐘,兩人就到了一座山洞前。
一起抵達的還有另外幾個小隊。
“喲,老K,回來了啊,沒遇到什么麻煩吧,boss這么看重你,萬一出點什么事,你可擔待不起啊。”
說話的是一個痞里痞氣的年輕男人,向來看衣冠楚楚的謝臨洲不順眼,他跟在boss身邊最長,謝臨洲才幾年?憑什么謝臨洲就能擠到他前面去。
謝臨洲沒有說話,絡腮胡卻急了。
“你什么意思,能出什么事,這座山都是兄弟們一寸一寸把土地翻過來的,你不能因為看老K不順眼就說我們檢查的不仔細吧!還是你就是想讓我們遇到什么麻煩。”
年輕男人沒有說話,哼哼幾聲。
“還是老K沉得住氣,胡子你可得改改你這個脾氣了。”另外一個老好人模樣笑盈盈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搓著手掌,一臉憨厚道,“你看人家老K,上次老婆被我那個下線盯上了,不也沒說什么嗎,就是可惜了那個下線了,平時他能拿貨不少呢。”
“缺那么個小兵?”胡子不信,“說起來,老K老婆可是把你那個下線給送局子里去了,你就沒想著報復一下?”
“報復什么。”中年男人還搓著手,不知道是有多冷,“那也是他活該,干什么非得打主意打到老K老婆身上,對吧。”
他討好似的看著謝臨洲:“老K可是boss身邊的紅人,他一發(fā)話誰敢動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謝臨洲懶得理這些人,大步邁進了山洞。
“誒,老K,boss正在開會呢,你現在進去不好吧。”
謝臨洲腳步沒停,而守在山洞外面的哨兵也沒有攔住他,眾人看了嫉妒地眼都紅了。
“不就是多讀了幾年書,會做賬嗎,有什么可傲氣的。”
“誒,就做賬這手本事可不是咱們能比的,就這些收入,要是不經他的手,怎么能名正言順進boss的腰包,到時候花起來都不痛快,不得不說,boss看重他真是用意極大。”
他們提到這一點,都忍不住嘆息,果然還是有文化真好。
更讓他們嫉妒有文化真好的還在后面。
南兮從剛剛就在飛機上看著謝臨洲,在森林的上空一直跟著謝臨洲的腳步到了山洞附近,親眼見到那些人想要擠兌她家老謝。
404在胸口比劃了一個十字:“要不怎么說是命中注定的炮灰呢,真當什么人都是他們可以議論的了,不過也沒關系,炮灰很快就要回到他們應該前往的地方去了。”
南兮卻緊緊抿著嘴唇:“他已經知道咱們在這里了。”
“不會吧。”404不信,“你這可是三百六十度隱藏,肉眼根本看不出來,信號也會***擾,除非親自過來摸摸。”
“可還是會有發(fā)動機的聲音。”
即使已經是最低音量,還是會透露一些出去,根本藏不住。
南兮想了想:“他能聽見,我不確定別人是不是能聽到,現在下面那幾個顯然是沒有這種敏銳度的,咱們開遠一點。”
“那是不是還按照計劃執(zhí)行呢?”404看著手里寫得滿滿當當的記事本。
“當然。”
南兮說完,直接打開對講機和其余幾架飛機說話:“大家飛遠一點,暫時不登陸,聽上面指令。”
這次指揮是西南軍區(qū)的負責人,應對這些犯罪者經驗豐富。
南兮看著山洞,眉頭皺在一起。
“南南,你之前不是信心滿滿,怎么感覺你忽然不太高興。”404趴在窗戶邊,看著外面黑洞洞的風景,嘆了一口氣,“你是不是擔心老謝啊,他在里面應該問題不大,那些人不是說那個什么boss很信任他嗎。”
“我只是在想……”南兮皺眉,“怎么這個世界到現在還沒出現非法入侵者。”
404聽了這句話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南南,怎么可能每個世界都出現非法入侵者。”
“別的任務者的世界不會,但我參加任務的世界一定會。”
“為什么?”404覺得匪夷所思,崩壞的小世界雖然很多,但它們的運動軌跡都是隨機的,很有可能就在數據流中徹底消散了,怎么可能還有能力挑選自己去哪個世界。
“圓規(guī)和你想象的小世界意識不太一樣。”南兮道,“她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上次弄死了那幾個非法入侵的世界意識,圓規(guī)一定知道她又重新開始出現在小世界了,在小世界里,她的個人能力是匹配系統等級的,如果圓規(guī)想要尋仇,在早期幾個小世界就是最好的機會。
404還是有點懵:“這么大仇,追著你打,你殺她老公了?”
“差不多。”
南兮眸光暗沉。
“行了,盯著點下面,別再出差錯了。”
404頓時欲哭無淚:“南南你不要誣賴我,我真的沒有出過錯,都是意外,意外。”
南兮從保鮮空間拿出一杯翠綠的菠菜汁,如紅酒一樣輕輕搖晃著,目光始終盯著外面。
她的旁邊是個陌生的飛行員,不是她們大隊的,西南軍區(qū)安排過來的人,據說是一把好手,特地讓他帶著南兮,省得南兮又做出點出乎意料的事來。
他也確實一直盯著南兮,卻看對方一直是規(guī)規(guī)矩矩,還當總部那邊小題大做了,雖然帶技術來參加任務不是那么合適,但是上面讓帶就帶唄,結果帶過來了也沒見能怎么樣。
正想著,就不知道南兮從哪兒掏出來一杯綠油油的飲料,無論是色澤還是狀態(tài),看起來都怪嚇人的,偏偏她的姿態(tài)就像是在高端的宴會現場喝紅酒一樣,飛行員不由心里嘀咕起來。
別是腦子有什么問題吧。
南兮始終盯著洞口,過了沒一會兒,謝臨洲走了出來,腳步沉穩(wěn)。
但南兮卻微微皺起眉頭:“他身上不對勁。”
404也看過去:“怎么不對勁了,看起來也不像受傷了啊。”
聽到受傷這個詞,南兮就忍不住有點焦躁,她對飛行員道:“能不能把我放在附近。”
“不行。”飛行員立刻拒絕道,“上面說了,必須保證你的安全,等行動的時候再統一出發(fā)。”
南兮深吸了一口氣。
“南南,冷靜,小不忍則亂大謀。”404也忍不住勸道,“就算是老謝,也不希望你為了他冒險吧。”
“我擔心……”南兮看著那個站在洞口和別人說話的身影,心慢慢沉了下去,“我擔心他們的boss對他的放心是用別的方式換的。”
要想把一個人徹底拉攏到自己的陣營里能做什么?
當然是拉著他共沉淪,再無回頭之路。
南兮忽然有些懊惱怎么自己沒想到這一點,謝臨洲以前都是正常的,她就當沒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發(fā)生過,可萬一他一直都在背地里……
在一家跨國企業(yè)當財務總監(jiān),多么風光無限,可在黑暗里,卻在艱難前行。
南兮想到這點,嗓子就不由堵住了。
“南南,不管有什么,只要老謝過了眼前這關,以后好日子都長著呢。”404終于get到了南兮的擔心,“不是還有你呢嗎,實在不行我在商城里換點藥,總有辦法的對不對。”
對,只要這個任務完成,謝臨洲就是徹底功成身退了。
南兮慢慢冷靜了下來。
時間逐漸接近子夜。
對講機響的越發(fā)頻繁起來,南兮也越來越鎮(zhèn)定,她有條不紊地向上級領導匯報著情況。
一只小蒼蠅從飛機中悄悄飛了出去,慢悠悠地落在草叢里,過了一會兒,又慢悠悠地飛到哨兵的身上,它在袖口停下,時不時搓一搓觸手。
“大冷天地還有蒼蠅。”哨兵嘀咕了一聲就要把這小東西拍死,誰知道蒼蠅又慢悠悠逃脫了魔掌,晃晃悠悠地往山洞里面飛去。
有了第一只,就會有第二只,第三只。
十多只蒼蠅棲息在山洞里或者山洞外,織成了一道網。
南兮看著這道網傳回來的數據,慢吞吞地按下了啟動鍵。
哨兵忽然覺得有點困,他今晚是前半夜的崗,白天就提前休息過了,現在依然犯困起來:“唉,還是太冷了。”
他哈哈氣,跺跺腳,再扭頭,卻發(fā)現旁邊的兄弟已經睡著了。
“嗨,醒一醒,醒一醒。”
他搖了搖:“你在這里睡,要老大看到了可是會罰你的,你瘋了。”
對方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他忽然覺得從腳底涌上來一股寒氣:“快……唔。”
聲音還沒發(fā)出,就覺得后腦一痛,眼前徹底黑了下去。
昏迷前,只聽到一聲嘀咕:“這個版本覆蓋力還是不行。”
南兮活動著手腕,她剛剛稍微收了收力,不然就大力水手套餐之后的力度,這人恐怕已經去見上帝了。
她朝草叢后面招招手,立刻有二十多人悄無聲息地跟了過來。
山洞外的看守者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山洞內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要見明火。”南兮叮囑道,這些人已經喪心病狂至極,恐怕早早就埋了炸藥,他們每一次行動都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打算,這就是亡命之徒。
南兮又按下了一個控制器。
切斷了所有不屬于她們的信號。
這些蒼蠅是她研發(fā)出來的,可以根據不同波頻起到不同的作用,比如睡眠,比如干擾,還能傳輸。
“在外面等我,我自己進去,等信號。”
立刻就有人要攔住她,開什么玩笑,他們這些戰(zhàn)士還沒動,怎么能讓技術沖在第一線。
南兮的速度卻是極快的。
她敏捷滿值,直接就潛伏進了山洞。
山洞里黑黢黢的,不見一絲光亮,絲毫不像有活人存在的樣子。
‘啪啪啪’
掌聲在山洞內響起,南兮所在的地方立刻亮起了一片燈,黑暗之中走出了一個身影。
是一個高挑的女人。
“不愧是你啊。”女人風情地撩了一下卷發(fā),“怪不得老大讓我小心有人攪局。”
她指尖捏著一只蒼蠅:“唉,聽說你是一個十分出色的任務者,怎么就只拿這種……不入流的玩意兒出來呢?”
南兮抿了嘴唇。
她耳邊已經響起了警報聲一片。
發(fā)現非法入侵者!!!
發(fā)現非法入侵者!!!
發(fā)現非法入侵者!!!
南兮嘆了一口氣,這個反射弧是不是有點太長長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