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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姜夙似乎真的被我和母妃忽悠著自動進入了“兄長”這個身份。

對我寵的無法無天,甚至有甚于當時的母妃。

我自小貪戀浮華,什么珍貴什么稀奇我就喜歡什么。

父皇的賞賜如流水一般送進姜夙宮中,不到晚上又被我歡歡喜喜抱回朝華宮。

對此姜夙向來是。

“嗯。”

“拿去。”

“還喜歡什么?”

但凡我想要的東西,哪怕只是無聊在姜夙面前提了一嘴。

夜里都會出現(xiàn)在我的宮中。

西海礁石上長著的鮮花,南疆海域里的透明寶石……

我之前最受寵的時候也難分得一匹的江南天絲,如今姜夙直接讓商戶為我開了條專線。

十三公主從前被貴妃養(yǎng)的金銀滿身,落寞三年后如今金貴卻有甚于當年。

琳瑯寶石,天價錦鍛。

走過身邊的時候銀鈴微動,據(jù)說鈴鐺里沒有銅舌,卻會隨著十三公主的皮膚溫度變化響動,是四皇子找了天下最好的匠人親手做的。

十三公主頭上對釵上的紅寶石是當年四皇子征戰(zhàn)蠻荒,九死一生從南疆寶物上親手摘下來的。

我猶然記得當時的場景。

***正和我的狐朋狗友躲在書肆里看話本,樂的前仰后合。

然而下一刻一隊士兵從書肆那個小小的門魚貫而入。

貴氣非凡的男人走進書肆,在好友驚恐的目光中提起我的后領子就離開了。

像個虎頭玩具一樣被放在馬車軟墊上,臉上偽裝的胡子被男人蘸了清茶擦拭了個干凈。

我訕笑,“皇兄,你怎么提前回來了,北夷戰(zhàn)事怎么樣了?”

“你還關心北夷戰(zhàn)事?”

姜夙抬起眼,微微挑眉。

“那當然,不過我最關心的還是你,你走那幾天我每天都吃不下飯,睡不好覺。”

我眨著眼睛,情真意切。

“是么。”

他輕笑一聲,似乎冬雪都在這眉眼的微動中融化開來,叫我看的一愣神。

然而他手指卻拈住我臉頰腮肉,不輕不重的按了兩下。

“哦?”

“我怎么聽說,十三公主在朝華宮夜夜笙歌,白日便拿我的出宮令牌在民間樂不思蜀?”

我呼吸都一滯,心虛的扯起面皮。

眼珠子滴溜溜的四處轉(zhuǎn)。

姜夙眸光淺淺,并不生氣,“小馬屁精。”

他知曉我頑劣,知曉我哄他騙他的話張口就來。

然而卻并不和我計較。

說罷,他從身后拿出個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對精美的釵子。

上面鑲嵌的紅寶石剔透深邃,色紅如血,摸起來還帶著絲絲的暖意。

我亮了眸子,趕緊搖搖他的手讓他給我戴上。

北夷兇險,寒冷如冰窟,偏偏是這樣的地方生出了保持溫暖的紅色寶石,被奉為王朝國寶。

姜夙取北夷九死一生,魏國以五座城池換這塊寶石。

然而最后被他親手戴在一個小姑娘的發(fā)間。

那一天我說,“最喜歡皇兄了。”

那一瞬間,姜夙眸光如冬澗起波,粼粼如玉石。

“有多喜歡?”

我摸摸釵子,心中喜歡的緊,嘴上自然跟抹了蜜一樣。

“最最最喜歡,哪怕是有人拿整個姜國的珠寶和漂亮衣服來和綿綿換皇兄換都不可以!”

我自小對于哄人這件事,向來無師自通,花樣百出,張口就來。

向來高山仰止,淡漠肅穆的姜夙也不禁失笑。

眸光深淺,似乎碰不到底的縱容。

我無憂無慮的生活結束在十六歲那年。

因著父皇幾次決策失誤,導致南蠻在邊境連續(xù)吞并姜國幾座城池。

父皇慌不擇路,連夜派了使者去談和。

南蠻王殺人不眨眼,最喜好剝?nèi)∶廊似ぁ?/p>

“聽聞貴國十三公主被嬌養(yǎng)的天姿國色,若吾能得之,或可考量。”

父皇沒有絲毫猶豫的答應下來。

甚至選了姜夙在外征戰(zhàn)的日子將我提前送去南蠻。

母妃被禁足,我被嚴加看管。

直到穿上嫁衣出宮那天,外祖的人終于與我取得聯(lián)系,在途中制造了混亂救走我。

“去找四皇子!找你皇兄去!”

護送我的人倒下來一批又一批,馬匹也換了幾遭。

發(fā)髻散了,金釵落在道上。

終于在追兵逼近的黎明,我與快馬加鞭趕回來的姜夙遇見。

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終于找到主心骨似的一路跑著,燕鳥投林般撲進姜夙懷里。

“皇兄……姜夙,哥哥…….”

根本連話也說不清楚,眼淚與委屈比言語流溢的更快。

我死死抱著姜夙,顧不上盔甲冰人,恨不能將自己縮成一團叫姜夙握在手中才好。

一向最嬌氣漂亮的十三公主嫁衣破爛,灰頭土臉,顧不得趕來的追兵和跟在姜夙身后的一眾人等,抱著姜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一向最寡冷嚴正,戰(zhàn)場上運籌帷幄的四殿下姜夙,得知消息后千里策馬回身,給姜錦歡擦淚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那一天,我在姜夙心腹的護送下回了長樂宮。

據(jù)說,姜夙那日深夜,未卸甲就入了養(yǎng)心殿。

我不知道他和父皇談了什么。

只知道父皇殿中那個傳世的瓷瓶被砸了,姜夙也全權接管了南蠻后續(xù)的征伐。

我在燈火通明的長樂殿等了一宿,一閉眼就是南蠻王的猙獰畫像,嚇得哆哆嗦嗦的發(fā)抖。

直到后半夜,門被推開。

我跌跌撞撞跑下床,飛也似的的撲到來人懷里。

“哥哥!”

姜夙換了身蘭苕綠色的袍子,似乎特意沐浴熏香過。

身上帶著淡淡的竹葉香。

銀色的月光從大開的門楣外傾灑而來,姜夙迎著月光的側(cè)臉宛如冷玉。

偏偏眼神又溫柔無比。

“家族式微,綿綿,你只能靠他了。”

我謹記著母妃的話。

皇氏宗族,至親血脈才是憑借,哪怕平日里與我再兄妹情深,姜夙始終與我沒有血脈聯(lián)系。

他會幫我嗎,我心里打著鼓,面色只能更加溫軟乖巧。

聲音軟下來,再不見平時的跋扈嬌蠻之色,帶了點討好之意。

“皇兄,綿綿不想去和親,不要送綿綿去和親好不好。”

眼淚滾落如玉珠,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南蠻猖狂,也不過是彈丸之地。”

他語氣很淡,似乎并不把南蠻的威脅放在眼中的模樣,只是話到盡處語調(diào)又是一轉(zhuǎn)。

“不過南蠻王挑中了你,到還算是有眼光。”

我一聽,眼淚當場滾落的更兇。

他這是不準備幫我了?

姜夙的目光移到我***的腳上,眸色一深。

“怎么不穿鞋襪?”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管了的這些?

姜夙將我打橫抱起,穿過屏風,走進內(nèi)殿放在榻上。

我在塌上還沒坐穩(wěn)便撐起身子拉住姜夙的手,又急又怕。

“姜夙!皇兄……我再也不會不聽話了,再也不和你吵架了。”

姜夙挑眉,眼帶笑意,帶著默然的打趣。

顯然是不信。

我咬緊嘴唇,抱著他不撒手,“綿綿不想離開皇兄,綿綿想在皇兄身邊一輩子,求皇兄不要送走綿綿。”

姜夙眸中散漫的光在那一瞬凝成實體。

他掀起唇,那幾個字在口中極輕極淡的滾了一遍。

“一輩子?”

姜夙眼中露出點愉悅的光芒。

“那綿綿可要記住了。”

我瘋狂點頭。

第二日我才從宮女的口中知道,姜夙在來找我之前就已經(jīng)和父皇談好。

我不必和親,他受命擊退南蠻。

那他昨晚這一遭簡直就是在壞心眼的恐嚇。

我氣鼓鼓的吃了早飯,看到桌上姜夙送來的西海明珠又消了氣。

危機解除,我又恢復了無憂無慮的日子。

戰(zhàn)場上,決策者換成了姜夙,幾日之內(nèi)敗局扭轉(zhuǎn)。

姜夙大勝南蠻,打得南蠻王節(jié)節(jié)敗退。

南蠻王甚至還送了自己國家的公主來和親。

只不過姜夙拒絕了。

只是取走了南蠻王珍藏在宮殿的一顆石頭,百年前取之于地下。

晶瑩剔透,觸之變換顏色。

南蠻王奉為圣物,日日參拜。

姜夙拿走那天,南蠻王神色枯寂。

戰(zhàn)場殺神,謀略武藝均都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的男人,拿走那枚石頭的理由可以是搶走圣物給下馬威,可以是奉為圣石,保佑自己的疆土。

唯獨不能是因為故國公主殿下的倉庫里沒有這一款。

戰(zhàn)事順利,我也不用和親,一切都在向好,唯獨母妃最近顯得憂心忡忡。

深夜我躺在她腿上聽故事聽的快睡過去前,她摸摸我的手。

“綿綿,你該找個駙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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