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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鄰居家的孩子,是在大榕樹下失蹤的,

大家一致認為,他被豬麻鬼吃了。

可是后來,我卻看到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

1

2008年暑假,我從北方城市回到我那偏遠的家鄉。

帶著一身疲憊站在村口,卻被一陣哭天喊地的叫聲驚醒,

那聲音是從我家方向傳來的,嚇得我加快腳步,

到家門口,發現哭泣的是我隔壁的鄰居,我叫她三嬸,

我媽見我,連忙把我拉回家,

「鈞,二蛋被豬麻鬼吃了。」

豬麻鬼,是我們這窮山溝里特有的傳說:

在掛滿紅布條的大榕樹下,有一只豬麻鬼,專門抓小孩來吃。

我媽把二蛋從大榕樹下消失的經過告訴我,

衣服,鞋子,頭發,就是二蛋最后留下來的東西。

「豬麻鬼真的太兇殘了,骨頭都沒有吐,可憐你三嬸,老來得子。」

我是受過社會主義教育的人,這事我肯定不信,

「媽,報警沒有?」

「沒,村長不讓。」

我剛想說什么,村長帶著一群人過來,

三嬸家本就狹小的房子,卻站滿了人。

2

在偏遠地區的農村,特別還帶有神秘色彩的地方,村長的位置總是那么高。

他高高在上地坐在椅子上,完全不顧悲傷的三叔三嬸,

「鄭三,你們知道錯了嗎?」

三叔和三嬸一直在哭泣,說不出半句話,

「村里的規矩說了幾百遍,誰家的孩子都不能靠近大榕樹,你家二蛋在那里失蹤,把豬麻鬼惹怒了,村里還有那么多孩子,該怎么辦!」

村長一口一個道理,把大家說得一愣一愣,

剛還在安慰三叔三嬸的鄰居,現在全部反過來指責三叔三嬸,

一時之間,整個屋子里全是謾罵的聲音,

三叔三嬸情緒更加崩,哭得更厲害。

「大家都別吵,我已經報警了。」

氣氛瞬間凝固,全部看著我,

村長盯著我,眼睛都在冒火,

「鄭鈞,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3

最近的民警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我們村,

給三叔三嬸做完筆錄后就開始尋找二蛋,

后來動用地毯式搜索,也沒有二蛋半點兒信息,

最后,二蛋的名字列入失蹤人口中。

村長來我家,對著我爸媽就是一通教訓:

「別以為家里出了一個大學生就很了不起,把豬麻鬼惹怒了,你家也有責任。」

我剛想和他理論,我爸媽拉著我,

村長離開的時候,還不忘瞪我一眼,那兇惡的眼神,一點也不像為人民服務的村長,倒像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我爸媽為了不讓我惹事,催我回校去,

在離開之前我去看了一眼三叔三嬸,

他們整天以淚洗面,頭發全白了。

我剛進去的時候,三嬸正看著二蛋的照片,

「鈞,你看二蛋這福痣,怎么會短命呢?」

照片里,二蛋脖子上的痣特別顯眼,

怎么可能會短命呢?

4

回到學校后,我去找了一份兼職,

差不多把豬麻鬼的事情忘記時,我媽焦急地給我打電話,

「鈞,村里浩浩被豬麻鬼吃了!」

「現在大家都說是你三叔三嬸家惹出來的事,不停在聲討他們!」

「你三嬸受不了,上吊***了,三叔精神也不好了。」

「什么?」

「媽,你們趕緊報警吧。」

「報了,什么都沒發現!」

封建思想害死人,我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樣,

三叔四十才結的婚,好不容易有個兒子,卻失蹤了,現在三嬸死了,好好的家就這么沒了。

村里連二連三的孩子失蹤,我敢肯定和豬麻鬼沒關系,

不知為何,村長那兇神惡煞的眼神一直出現在我面前,

我媽怕我得罪他,也不敢叫我回去,

這么一晃,我就兩年沒有回去了。

5

2010年,我大四,在某個政府單位實習,

那年剛好碰上人口普查,我和另外一個同學安排去了一個鎮做普查工作,

到了目的地,看著和我家鄉一樣的窮鄉僻壤之處,我們才明白為什么會安排我們來。

實習生是沒有地位的,臟活累活都要我們干,

這個鎮最窮的兩個村:焦陽村和宏泰村,就是我和同學打沖鋒。

次日,我和同學坐上了前往這兩個村的列車,

列車在崎嶇的山路上行駛了兩個小時,我們才到村外的山路,

下車后,我們在小小的泥路上步行了半個小時,才最終到達目的地。

同學還不停抱怨,

「這窮山溝到處都是山,真的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我不敢說話,我家鄉不也一樣。

焦陽村和鴻泰村挨在一起,焦陽村的村長羅漢山和鴻泰村的村長傅永旺老早就在村口等我們,

兩人熱情地接待我們后,最終,我們被安排住在焦陽村。

白天的勞累,晚上我們早早就睡了,

不知幾更,我卻被一陣爭吵聲吵醒,我偷偷溜出去,

只見兩個村長在深夜里吵得不了開支,兩人那兇神惡煞的表情,讓我一下子就想到我村長。

6

第二天,我和同學就開始了在這個村的普查工作,

焦陽村和鴻泰村不大,人口也不多,

但是路不好走,人也不集中,

加上語言的不通,我們一個禮拜才完成工作,

「最后一家,弄完趕緊回去。」

同學已經對這地方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滿。

最后一家,是鴻泰村村長的弟弟,

「我叫傅永安,1972年4月8日生,這是我老婆蘇紅,1975年6月9日生,這是我兒子傅文杰,1995年1月1日生。」

我拿著傅永安和蘇紅的戶口本看,

「怎么沒有傅文杰?」

「哦,還沒來得及去上戶。」

「已經五歲了,怎么還不上戶?」

我剛說完,一個孩子跑出來。

看到傅文杰,我手里的筆沒有拿穩,掉了下來,

這傅文杰和二蛋長得一模一樣啊,連那脖子上的痣都一模一樣。

7

結束普查工作后,我再去傅永安家,目的就是去看看傅文杰,

剛好傅永安去了地里干活,家里只有傅文杰,

我很順口喊了一句,

「二蛋。」

傅文杰立馬抬頭看我。

是啊,這肯定就是二蛋,

那刻,我心里慌亂如麻,我身邊竟有活生生的人口販賣!

「二蛋,你還記得我嗎?鈞鈞哥哥。」

我立馬用家鄉的語言和二蛋溝通,

可惜,二蛋失蹤的時候才3歲,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凈了。

我連忙給二蛋拍了個照片,

那時,我用的還是諾基亞,拍照像素沒有如今的好。

我剛拍完,蘇紅站在院門口,

「領導,你還有什么事嗎?」

看著門口的蘇紅,我心里一慌,趕緊把手機藏了起來準備離開,

「領導,這個地方的人,都是他們的人。」

蘇紅對著我的背影說了一句,

當時我還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不過很快,我就明白了。

8

我懷疑傅文杰就是二蛋,可惜沒有證據。

離開的時候,鴻泰村村長把我們送到鎮上,

在這窮山溝里,傅永旺是唯一有小車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住平房的人。

他開著車帶著我們往村后走,我才知道這窮山溝里還有一條大道,

說是大道,其實也就只可以過一部車,像是專門為傅永旺服務的一樣。

在車上,我一直想著二蛋,于是試探性地問了傅永旺,

「傅永安只有這一個孩子嗎?」

傅永旺沒有回答,但是抓方向盤的手更用力些,過了良久,才說,

「本來不止這一個的,但是蘇紅流產了幾次,后來就再沒懷上過。」

我看著二蛋的照片,想著到了鎮里,如何去報警。

過了四個小時,我們到了鎮里,傅永旺直接把我們送到鎮政府,

大家看到他,都喊,

「傅村長,您親自送他們出來啊。」

「二叔,你來了。」

「旺伯,你來了。」

一個穿警服的人剛好在這里,看到傅永旺,喊了一句,

「舅,你來了。」

就是這簡單的話語,卻讓我感覺異常無力,

原來蘇紅說的話,是這個意思。

9

我把想說的話藏了起來,一切還要從長計議。

回到市里后,我才知道在每個鄉鎮,都有一個「說話人」

也許,傅永旺就是那個「說話人」,

我可能有點慫,要不就算了吧,不要去管這件事,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逼著我把這件事再重新撿起來。

10

實習結束后,我回了一趟家鄉。

三嬸死后三叔精神有些不正常,

我看三叔有些可憐,就把傅文杰的照片給他看,

「叔,你要好起來,二蛋還活著。」

沒想到,三叔看到照片后整個人都瘋了,一直喊「二蛋,二蛋......」,

然后沖到村長家,拉著村長把二蛋交出來,隨后就和村長扭打在一起,

「鄭域,你個惡魔,你個拐佬,把我兒子還給我。」

大家聞訊趕緊,把他們拉開,事情才安靜下來。

沒想到,當天晚上,三叔竟然死了,

大家在家發現時,他口含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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