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情愛有三苦: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在方晉騫移情她人后,冷玥依也學會了不愛、不怨和不求。
一個佛音渺渺的春日里,她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
龍冷寺禪房。
梵鈴聲聲,檀香冉冉。
“人從愛欲生憂,從憂生怖,若離于愛,何憂何怖?”
蒲團上,冷玥依盤膝而坐,凝著手中佛經的目光逐漸清明:“若離于愛……”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小沙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冷施主,王爺已在寺外等了您三日,您還是見見吧。”
“知道了。”
冷玥依合上佛經,起身走到佛龕前,雙手合十跪下。
“無愛亦無怖,紅塵萬丈不過大夢一場,唯有放下,才得解脫,弟子多謝佛祖指點迷津。”
她虔誠地磕了三個頭,才整頓妝發離開。
正值晚冬,屋檐上融化的雪滴滴答答的砸在地面。
冷玥依才出寺,就被一件大氅裹了個嚴實。
抬起頭,方晉騫俊朗的眉目滿是關切:“天寒地凍的,你還穿這么單薄,小心著涼。”
冷玥依怔了瞬,一聲不吭地掙開他的溫暖。
察覺到她的抗拒,方晉騫面色微僵:“你我夫妻多年,真要跟我生分?”
冷玥依垂眸,依舊沉默。
方晉騫嘆了口氣:“你還在為阿魚摔壞你娘遺物的事生氣。”
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一枚白玉玉佩,放在她手中:“我已經找了巧匠給你重新雕了一枚,你瞧,是不是和之前那塊一模一樣?”
掌心的玉是暖的,可冷玥依的心早已冷透。
玉佩再像,終究不是舊物。
亦如眼前人,也不是從前那個滿眼只有她的男人。
方晉騫沒有看到冷玥依臉上的落寞,只輕輕將她擁入懷中:“阿魚無父無母,孤身在這偌大的京城已經很可憐了。”
“夫妻本是一體,就算她不是我義妹,到底對我有救命之恩,你就不要跟她計較了。”
冷玥依斂去眼中澀然:“你說的是。”
見她終于松了口,方晉騫松了口氣:“跟我回府吧。”
兩人上了馬車,路上卻沒說一句話。
冷玥依摸索著手中的玉,思緒漸遠。
她和方晉騫從小一起長大,可惜兩人生于亂世,八歲那年,楚方兩家統統死在了叛軍刀下。
方晉騫帶著她藏在地窖里才逃過一劫。
從那以后,他們相依為命,相互扶持。
后來,方晉騫投身軍營,冷玥依就在他身后出謀劃策。
在她的幫助下,方晉騫從籍籍無名的小兵到現在朝內執掌北州的異姓王。
被封王的第一天,兩人成了親。
冷玥依依舊記得,洞房花燭夜,向來冷毅的方晉騫醉著將她緊緊抱著,小孩似的又哭又笑。
“玥依,我終于娶到你了……”
她以為兩人能一世一雙人的白頭到老。
但就在一年前,方晉騫奉命出征后傳來死訊,北州王府遍地哀泣。
可冷玥依不信,她不許下人哭,更不許他們披麻戴孝,因為她堅信方晉騫會活著回來。
終于,冷玥依把他給等回來了。
不過等來的不止方晉騫一人,還有孤女桑阿魚。
那天,方晉騫扶著桑阿魚從馬車上下來。
他說:“當日我被敵軍偷襲墜崖,是阿魚救了我,要不是她,我可能就回不來了。”
“玥依,我已經把阿魚認作義妹,等為她尋個好人家,讓她風風光光出嫁。”
冷玥依信了,甚至把桑阿魚當成親妹妹對待。
直到她無意間看見方晉騫把哭泣的桑阿魚抱在懷里,又哄又親,她便明白他們并非單純的義兄義妹。
就在冷玥依神傷時,方晉騫突然讓車夫停車。
“我去給阿魚買幾串糖葫蘆,她最近總念叨,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他嘴上抱怨,臉上卻是無奈的笑:“玥依,你等我,我還要去買你愛吃的梨花酥。”
冷玥依聲音微啞:“去吧。”
男人下了馬車,她看了手中的玉佩很久,黯淡的眼神逐漸堅定。
最終,冷玥依將它拋出馬車。
這一個春日,她要放下情愛,離開方晉騫,還自己一個不憂不怖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