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的屋內,喬延佳蜷縮在房間角落,懷中緊緊抱著黑色的抱枕,腦袋低垂,整張臉都埋在抱枕中,雙肩顫動,發出低沉隱忍的嗚咽聲,像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孤獨無助。
她拒絕住院治療,決定回家。
落在地上的手機不停響起,喬延佳過了一會才意識到有人給她發消息。
【殺人犯!】
【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庸醫!】
【你怎么不去死!】
喬延佳看著一條條陌生人發來的惡意咒罵,猛地把手機甩開,雙手死命捂住耳朵,試圖抵擋這些可怕的惡意和嗡鳴的雜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劇烈的反胃催動喬延佳混沌的意識,猛地跑進廁所嘔吐。
顫著手擦去唇邊的血漬,她靜靜拿起花灑沖刷掉血紅的痕跡,拿出領回來的緩和藥麻木吃下。
喬延佳垂著頭看著身上狼狽的模樣,突然很想跟賀云琛說出一切。
無論是他怎樣厭惡,無論他接不接受,她只想交待他照顧好孩子就足夠。
即使他不愛她,也無所謂了。
她要死了。
拿起手機,一字一頓輸入那串牢記于心的號碼,貼在耳邊。
“嘟......嘟......”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延佳鼓起的勇氣伴隨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少,在她即將掛斷時,電話接通了。
她眼睛微亮,正想開口卻聽到另一邊傳來女人歉意的聲音。
“他去洗澡了,嫂子有什么事要說嗎?我幫你轉告給云琛哥~”
喬延佳的笑容僵在嘴角,心臟抽搐一下,讓她失去所有說話的欲望。
“喂?嫂子在聽嗎?”
女人甜膩的嗓音還在叫喚,喬延佳的心中不斷涌出惡心的浪潮,讓她克制不住掛斷電話,不愿再聽。
至此,她真正感到無盡的悲涼,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她的自作多情而已......
又過了幾日。
喬延佳身體越來越差,今天身上開始低燒,手腳也變得無力。
本以為吃些藥會好,卻沒想到到了下午更加嚴重,讓她有些意識模糊動彈不得。
想到傍晚喬葉洋夏令營結束,她打電話詢問同事和朋友有沒有空幫忙,卻處處碰壁,只能撥通男人的號碼。
這次他接的很快,語氣依舊冷淡:“說。”
“......云琛,我發燒了,你能幫我接一下洋洋嗎?”
另一邊的賀云琛整理文件的動作一頓,聽著她沙啞難聽的嗓音,拒絕的話輾轉喉中許久沒有說出口。
兩人之間的沉默維持一陣,直到被喬延佳的咳嗽打破。
“咳咳......求求你了,就這一次好不好?”
賀云琛聽到她示弱地哭腔,心中莫名煩躁一片,隨口應了就掛斷。
“就這一次。”
喬延佳放下手機,心中卻依舊有些不安,這幾日天氣一直不好,窗外陰云密布讓她心中惶惶。
天色越來越暗。
喬延佳睡了一下午終于變成低燒,坐在沙發上等得有些心焦。
忽地手機響了。
她連忙打開看,是幼兒園班主任的電話,讓她心中重重一跳。
“葉洋媽媽,出事了!”
喬延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地方的,她怔怔看著眼前翻倒的小黃鴨校車,扭曲的車身和燃燒的火苗不斷散發死亡的氣味。
老師紅著眼睛對她不斷說著什么,喬延佳什么也聽不見,只是輾轉幾圈沒看見喬葉洋的身影,她抓著老師嘶啞追問。
“我的兒子呢?我的兒子在哪里?他在哪?!”
“他和另一個孩子還在車里,剛才有個姓賀的家屬沖進去了......”
喬延佳絕望崩潰的情緒猛然回神,是了,賀云琛比她來得早,他一定能救出洋洋,一定能把孩子帶出來!
話音才落,賀云琛抱著一個男孩跑出來,下一秒身后的校車轟然炸開,把他沖到一邊滾在地上。
喬延佳狂喜的想要沖過去時,另一個女人比她更快一步跑到男人身邊抱起男孩大哭。
看著詹儀曼抱著孩子喜極而泣的模樣,意識到救出來的孩子不是喬葉洋。
可怕的猜想讓喬延佳猛然定在原地。
她忽然撲到賀云琛面前,拉扯他的衣領用前所未有的冰冷語氣問他。
“你告訴我,我們家洋洋不在里面對不對?”
賀云琛的臉上第一次那么狼狽和怔然,聲音再也不復平常的冷靜,變得顫抖和干澀。
“他......還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