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凌虐淑妍姨娘的劫匪,不是妾身安排的……”沈清夢穿著誥命夫人的衣裳,鄭重的跪在將軍府的靈堂前。
烏云滾滾,一聲雷鳴后,大雨傾盆而下。
無人搭理她這個將軍夫人。
一夜后,她的膝蓋麻木,手腳冷得發僵,白的小臉被雨水沖刷的沒有一絲血色。
朱門打開,上官恒撐著油紙傘,緩步而出。
很快,他居高臨下站在她眼前。
沈清夢還沒來得及高興,一雙帶有薄繭的手指就封住了她的唇,冰冷夾著怒意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
“正妻的位子,你坐了三年還不滿足,非要害死淑妍么?”
沁骨的涼意,瞬間從沈清夢的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有著夫妻多年情分,你還是不信我么?”水光瀲滟的眸光黯淡下去,她整個人都好似是被抽走了力氣,跌坐在一旁。
上官恒怒笑,抬手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這一下,是替死去的淑妍打的,怪她信了你這個毒婦,最后身首異處!”
又一記耳光毫不留情的甩上她的小臉,“這一下,是替無辜慘死的孩子打的,八個月,胎死腹中!”
兩記耳光,沈清夢的臉頰高高的腫起,嘴角也溢出一絲鮮血。
她酸澀地低下頭,“阿恒,真的不是我……”
上官恒的眸子里掀起滔天恨意。
他和淑妍兩廂情悅,若不是沈清夢讓陸太傅逼著圣上賜婚,他根本就不會娶這么一個毒婦!
從前,他還覺得愧對她,只給了正妻之位,卻不能給寵愛,可如今的種種惡果,都讓他后悔極了!
他恨聲道:“沒想到,你竟趁我不在,買通劫匪夜闖將軍府,讓他們奸淫淑妍!一尸兩命!被奸淫的怎么不是你!”
“我沒有……”
上官恒突然冷靜下來,嘴角彎起詭異的弧度:“你一直依靠的陸太傅,因為勾結盜匪已經被皇上抄家了!我的好夫人,你知道是誰干的嗎?”
沈清夢渾身一顫,對上那雙快意的眼神,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爹是被你栽贓的?你恨我,為什么要對我爹下手?”沈清夢死死抓住他的衣角,聲聲泣血。
爹是她在世上的最后一個親人了!
她伏在地上,低聲乞求:“求你,放過他吧!”
上官恒冷嗤,語調里透著報復的快感:“可以啊,你立刻在淑妍的靈堂前磕一百個響頭!掌嘴一百下!”
話音剛落,沈清夢毫不猶豫的跪下,重重的磕在青石地磚上,一下一下,發出冰冷沉悶的聲響。
一百個沒磕完,額頭上已經血肉模糊。
昔日貴女卑微匍匐在腳下,似狗一般。
上官恒卻笑了:“真是有趣,誰能想到高高在上的陸太傅嫡女竟然這么低賤,一身傲骨都沒了!可惜啊,挫骨揚灰都難解我心頭之恨,你覺得單單磕頭,我就能放過你們?”
沈清夢身形一僵,慢慢抬起頭,面色慘白。
他只是為了羞辱她?
上官恒臨走前轉過身,笑容森然陰冷:“陸太傅已經死了,昨天就被問斬了,你求我也無濟于事。”
什么?
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沈清夢栽倒在地。
追悔莫及的淚水順著眼角滴落,混著冰冷的雨水,砸在地上。
若還有來生,她再也不會求爹,讓她嫁給這么一個無情的男人!
她害了沈家。
她有罪。
臉上火辣辣的痛,疼醒了沈清夢。
抬眼四顧,她發現這里是一間陰冷潮濕的小柴房,老鼠蟑螂臭蟲在肆無忌憚地爬行,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默默的把自己縮在還算干凈的柴堆上,抱住了自己。
爹死了,沈家散了。
沒有母家幫襯,她就算死,也無人會管。
這時,柴房門忽然被推開。
見到夫君,沈清夢剛開口,就發出了粗嘎難聽的聲音,她心頭一驚。
上官恒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陽光落在他面上,襯得他面若冠玉,可眼神卻冷得似臘月里的霜雪。
他嘲諷道:“你的嗓子無法恢復,你曾經說淑妍的聲音不好聽,現在你的聲音還要比她難聽一萬倍,算是你的報應。”
沈清夢的淚汩汩落下。
她曾一曲名動京城,可如今再也沒有機會去唱一曲吧?
真是可笑。
上官恒冷聲道:“來人,將她帶下去。”
沈清夢任由兩個大漢直接把她架出去,心慢慢跌到谷底。
而外面,還有一個燒紅的鐵板正等著她。
“這是專門懲罰樓子里不肯接客的姑娘的,叫跳舞。”
男人略帶薄繭的手摩挲著沈清夢的臉,像是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著獵物:“現在倒是便宜你了,上去吧!”
青樓?
“不!不要!”
沈清夢掙扎著,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丟上燒紅的鋼板。
落地瞬間,皮膚“茲拉”一聲,鐵板冒起陣陣青煙。
“嘶!”沈清夢悶哼一聲,險些把舌頭咬斷。
她的雙腳受不了灼熱,下意識在鋼板上不斷蹦跳著,試圖躲避著逼人的灼熱。
“看來,熱度還是不夠!”上官恒沒有聽到想要的求饒聲,臉色陰沉了幾分,冷冷道,“再加火!”
原本就紅燙的鐵板又紅了些,熊熊火光下好像被烈焰燃燒的已經透明。
燙成焦炭的腳底板落在那上面,瞬間沒了一層。
雙腿已經麻木,沉重的好像灌了鉛,提也提不起來,就連嗓子也干到發癢,帶著一絲腥甜味……
眼前一黑,沈清夢接著直直的往后栽倒,她閉上眼睛準備承受皮開肉綻的后果。
她要去見爹爹了吧?
真好。
總算是解脫了。
……
出乎意料的,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她跌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男人的聲音溫柔體貼:“姑娘,你沒事吧?”
沈清夢連忙推開他,入目是一張清雋俊美的臉,她有些茫然。
他們不認識。
男人的手順勢扣在她的扣完上,面色微沉:“姑娘,你還懷著身孕,行事怎么還如此瘋狂……”
后面的話,沈清夢已經聽不清了。
她懷孕了!
等了三年,她一直都想和夫君有一個孩子,可不是現在!
上官恒攥緊拳頭,看著沈清夢和一個陌生男人拉拉扯扯,心頭莫名的竄起一絲妒火。
“***!骨子里就是******,才進青樓,就無師自通的會勾男人了?”他上前,一把拽過沈清夢,強硬地捏住她下頜。
屈辱的淚猛地流出來,沈清夢唇色發白,顫抖道:“我沒有……”
沈清夢被拖到二樓包廂。
屏風被上官恒一腳踢裂,沈清夢被粗暴的扔上床,她清楚的感覺到肋骨磕上床角,“咔嚓”一聲。
好痛。
她臉色煞白,大口喘著粗氣,蜷縮在角落里。
上官恒撕碎她的衣裳,“剛進青樓,就自甘墮落,你是不知誰才是你的夫君,還是迫不及待的人盡可夫了?”
他的話像是綿密的針,一針針的狠狠扎進沈清夢的心。
她渾身瑟縮著,想要躲開,卻被狠狠地拽住雙腿。
下一瞬,渾身抽痛。
這個姿勢,恥辱到了極致,哪怕是出嫁時看的春宮冊,也沒有這般不齒的,這是真的將她當做妓子了么?
她咬著唇,疼的臉色發白,無助的大喊:“別這樣!我懷孕了,懷了你的孩子!”
上官恒帶著狠意的動作停下,危險的瞇起雙眸:“你說什么?”
沈清夢抖地更加厲害,連牙齒都在打顫:“我……我們有孩子了!”
上官恒沉默著,忽然抬起出手,一片陰影覆蓋住了沈清夢的眸。
沈清夢冷冷盯著那只大掌,一聲不吭。
上官恒冷嗤,大掌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指腹摩挲著眼角,擦掉那滴眼淚,“既如此,你就回將軍府去。”
半年后。
將軍府張燈結彩,大紅綢掛了整府,比沈清夢大婚那日還要熱鬧。
她面撫上圓滾的肚皮,色寂寥的看著下人們忙碌,心頭微冷。
將軍娶妾,卻用娶妻之禮。
羞辱誰,不言而喻。
喜堂里。
新人穿著大紅的嫁衣,眉眼彎彎,行禮:“妾身淑寧,給秋姐姐請安。”
沈清夢看著她明媚的小臉,恍惚了片刻。
不愧是姐妹,她長得和董淑妍有幾分相似,只是氣質不是那樣的淡薄,眼里藏得滿滿都是野心。
這身嫁衣,比將軍正室的還要華貴。
一股澀意蔓延開,沈清夢低垂眼瞼。
她很清楚,上官恒將董淑寧當成了淑妍的替身,所有關于淑妍的遺憾,他都想在淑寧身上彌補回來。
他寵新人,當真是寵到了骨子里。
吉時到了。
淑寧笑得甜蜜,接過下人遞來的茶盞,往前遞了遞,“主母請喝茶。”
沈清夢強撐著笑意,苦澀道:“日后,你要好好服侍將軍。”
兩手相碰,淑寧一聲低呼。
滾熱燙人的茶水瞬間潑灑上沈清夢的手背,茶盞翻斜落地,“嘩啦”碎了一地。
上官恒緊張地沖過來,看都不看狼狽的沈清夢,緊張的握住淑寧的手:“你被燙到了?”
淑寧依偎在上官恒的懷里,小臉慘白,委屈道:“姐姐,我知道你厭恨我,可今天是將軍的喜日子,你就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該大度吧。”
上官恒抬起頭,冷眸瞥向沈清夢,似在指責她不懂事。
沈清夢不想解釋了。
只要不愛,只要不信,就都是錯。
“滾回去!”上官恒從牙縫狠狠吐出幾個字。
淑寧恰到好處的抬手,撫上上官恒的胸口,帶著哭音安撫道:“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高攀……”
高攀?
上官恒眸色一厲,從前就是因為不得高攀,他心尖上的人才不能嫁進將軍府,后來香消玉殞!
同樣的錯,決不能再出一次!
沈清夢甩開婢女,神情有些驚慌,眼神卻很堅定:“阿恒……你要相信,我真沒有要破壞你……”
后續的話,又被她吞了回去。
上官恒抱著淑寧起身,“我本以為,沈家沒了,你會反省、會收斂,沒想到你還是這般惡毒!”看見淑寧,你想起了被你害死的淑妍,你心虛了?迫不及待的要破壞這一切?
沈清夢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仿佛不認識他了,無力道:“我沒有!”
上官恒冷笑:“我真是錯了,不該對你有任何期待!”
說完,他抱著淑寧揚長而去。
沈清夢沒有鬧。
她很清楚,如今的她沒有任何退路,鬧只會徒增笑話。
翌日。
門外傳來一陣喧嘩,沈清夢被吵醒,簡單洗漱后,扶著檀香的手走進會客廳中。
卻見淑寧臉色蒼白,緊閉雙眼,倒在地上。
一旁的丫鬟哭的梨花帶雨:“夫人,你為何冷待我家姨娘!她身子骨不好,吹了半個時辰冷風,若是落了病根可如何是好啊?”
沈清夢走近,剛要吩咐人去請大夫,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匆匆趕來。
“淑寧,你怎么了!”
上官恒踏進院子,剛好聽到丫鬟的話,一轉頭對上沈清夢,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恨恨罵道:“***,你又做了什么!”
看到那丫鬟嘴角不經意流露出的幸災樂禍,沈清夢緩緩閉上眼睛,心里的那絲擔憂無影無蹤。
董淑寧,真是好算計!
她上前,“啪”的一耳光甩上董淑寧的臉。
果然,她的眼皮顫動了。
上官恒臉色大變,抬手就掐住沈清夢的脖子,眼里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和厭惡:“既然你一心找死,那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