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將計就計？”
“李克用、突利想要達到的目的，無非是大唐向突厥，準確的說是向頡利宣戰，此事其實對大唐有利。”
李易在來之前，已經把自己的盤算想的非常清楚，此刻回答起來自然是不急不慌：“現在的情況是，因為張五郎的意外插入，突厥人在洛陽搗鼓毒物的事情敗露。這個消息天亮后就該傳遍全城，那時大理寺、金吾衛應該都會出動抓人。”
“面對如此局面，校尉以為突厥使驛那邊會怎么做？在下認為他們多半會極力撇清關系，甚至主動向天子請罪。因為冬雪剛過，北邊突厥各部族正分散四處恢復畜力，頡利根本不會也不敢在這時候和大唐動刀兵。”
“借此機會，或多或少都能從突厥使臣那要到不少好處。而給了好處之后，突厥使臣自然會認為此事將被揭過不提。”
一口氣說完一大摞話，李易也是要緩一口氣。
趁著他喘口氣的功夫，上官婉兒自顧自說道：“扯皮半月，足夠大唐暗中運糧北上。又恰好趕上武舉結束，若天子召見武進士，便可讓突厥暗子出手行刺？”
李易點頭：“沒錯。”
“你還敢說沒錯？”
上官婉兒有些氣笑，右手猛地一拍桌案：“李易你好大的膽子，天子是你能擺布的？”
上官突然發怒，李易還沒怎么著，張小敬就連忙抱拳：“校尉，李隊率只是冒險偏激了些，并無對陛下不敬的意思。”
“我問你了嗎？”
上官沒給張小敬面子，神色如刀一般從兩人身上掃過：“你倆現在就給我滾回去，此事休要再提！”
“校尉，我們”
“出去！”
上官聲音冰冷，眼中已經開始冒出逼人寒光，張小敬可不敢和這女人頂嘴，連忙拉著面無表情的李易退出偏廳。
腳步不停，直到出府之后張小敬才一臉余悸的開口：“我就說校尉不會聽你瞎扯，還將計就計讓突厥人行刺天子，這事你就爛在肚子里，以后和誰都別提。我們現在回去，回去把那些突厥人都抓”
兩句話沒說完，張小敬自己先愣住了。
等他定神再看李易，卻是發現身旁少年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不對勁！
很不對勁！
上官就算不同意李易的計劃，那最起碼也要交代他們倆接下來該干嘛，倉房那邊還有一伙突厥人和毒物要處理呢。
是因為暴怒，所以忘了說？
不可能啊！
“大頭啊，你是真的不懂上官校尉。”
李易拍了拍張小敬的肩膀，臉上笑容不再掩飾：“不論是為了功勞前途，還是為了大唐北疆穩固，這時候打打突厥都是一件好事。”
張小敬張了張嘴：“你是說校尉其實同意？這事能成？”
李易搖頭道：“她同意還不夠，她背后二位同意才有可能。”
“可，可這是要行刺天子”
“有提防的行刺，再加上行刺的人多半會配合我們，以天子雅量，演出戲應該不難吧。”李易說完，其實心底也不確定。
李淵答不答應，這事他真說不準。
不過就算沒成，李易也不虧，他為了擼獎勵已經盡力。
而成了，那就真是一本萬利。
“既然同意，那校尉為何發怒？”張小敬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大腦袋不太夠用，因為有些事在他看來就很不合理。
那女人為啥發脾氣？
大概不是起床氣，就是家里親戚來了吧。
李易腹誹一陣，腦海中不由晃過剛剛和上官婉兒交談時看到的內心動態。
“姓名：上官婉兒”
“身份：唐國內衛大將軍府麾下，不良人校尉。”
“修為：后天十重”
“近期動態：奉長公主李秀寧、內衛大將軍武曌命令，在洛陽組建不良人，尋覓民間良才。”
內心獨白（一）：李易這小子，好像修為又精進了。
內心獨白（二）：突厥人果然不安分，是該打一場勝仗讓天下看看大唐的威風。
內心獨白（三）：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敢越俎代庖謀劃天下事，雖說是個人才，但還是得敲打敲打。
內心獨白（四）：眼下太子、秦王相斗勢如水火，大唐還得靠長公主主持大局。只可惜娘子軍放馬南山，能為長公主掙軍功的人太少了。
………
就在李易、張小敬往回趕的時候，洛河北岸靠近宮門的承安坊，也在夜里打開了坊門。
片刻后，上官婉兒來到一座府門外。
內衛大將軍府。
也就是武曌的府邸。
上官進府直接被引入內宅，等她扣響寢室房門，屋內很快就傳出聲音：“進來吧，上官妹妹。”
上官婉兒應聲進屋，但外室空無一人。
目光越過屏風看向里間，才瞧見床榻上躺著一位渾身火紅裝扮的女子。
一襲紅衣，蟒紋披身。
從被褥中探出的玉足輕輕搖擺，驚鴻一瞥也能瞧出是絕佳的纖細***。
當然，上官婉兒自己也不差，所以只瞄了眼被蚊帳卷簾遮掩的峰巒，便開口道：“不良人有要事稟報大將軍。”
武曌升起幾分興趣：“說。”
“突厥有變，或可圖之。”
上官婉兒先說了下突厥內部頡利、突利、李克用互相牽扯的關系，隨后又把李克用在洛陽的計劃一股腦說出。
武曌漫不經心的聽著，直到上官婉兒說完，她才悠悠開口：“那個混入武舉的突厥人，叫什么？”
“巴爾，他用的假名是‘李忠’。”
“明日抓人，可放巴氏兄妹一條生路，這個‘巴爾’我有用。”
“是。”
見上官婉兒一板一眼的模樣，武曌臉上浮出淡笑：“妹妹這些日子辛苦了，洛陽不良人的架子如果搭好了，就趁早定個接替的人手，也好早點回來幫姐姐和長公主。”
“婉兒明白。”
“嗯，你剛才說的那個李易，下次不妨讓我見見。”
“婉兒遵命。”
“好了，你我姐妹都在長公主麾下效力，不必這么生分，今夜就在這歇息吧。”
“婉兒府里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還得立刻回去。”上官婉兒立刻告罪后退，一點留宿的念頭都沒有。
等她關上房門，軟塌上卻是傳出一陣笑聲。
就很像，捉弄人成功后的喜悅。
“這洛陽城，終于要熱鬧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