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的他與現在的他交疊在一起,又逐漸分開。
我時常會想,他會不會是有兩個人格?
否則為什么一見到江稚魚,他便會變成一副我全然不認識的模樣呢。
否則為什么我們相處這么些年,卻抵不過她輕飄飄的幾句話?
江稚魚想了想,眼睛一亮,提了一個主意。
「既然這樣,反正留著也沒有用,不如我們把這些都捐給門外的那些乞兒?」
她興致勃勃地收拾起我的東西,胡亂地塞進包袱里,在門外貼了昭告。
很快就有乞兒聚集在門外,感恩戴德的聲音此起彼伏。
江稚魚站在溫府門前,笑著燦爛。
[都是家中一些無用的東西,諸位若是不嫌棄便拿去用吧。]
她耀眼的如同天上普愛眾生的神女。
用我的東西,卻以她的名義。
胡亂塞著的包袱被他們撕扯開來,踐踏在地上。
可我確實沒有什么值錢的物件,所以這些人
我看到我做的眠香被不懂事的孩童當作木棍折斷。
為他包腿的粗布也被乞兒撕成了一條條。
不值錢的東西,自然沒有珍藏的價值。
我看向在一旁沉默無言的溫蘭詞,他臉上始終掛著溫潤的笑意。
因為是江稚魚,所以他默許她的一切行為。
我不自覺開始想。
我于他而言,會不會就是地下那些不值錢的東西呢。
他珍藏的,從來不會是我。
江稚魚就此住進了溫府。
她永遠都是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時常能逗得溫蘭詞笑出聲。
他看起來比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更開心。
距離我離開過去了多久,我也算不清楚了。
我只記得自從那晚他輾了我的花瓣后,自從江稚魚住了下來后。
他便再也沒有提起我了。
我存在的痕跡在他們的朝夕相處中被一天天抹去。
我經常坐在屋檐上,自虐似的聽著他們歡笑打鬧的聲音發呆。
突然就開始感到厭煩了。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回去呢。
這個地方我好像已經沒有留戀了。
不過,我還有只愿意陪著我的小鳥。
啾啾是只喜歡亂跑的小鳥,但它最近總是愈發頻繁地出現在我身邊,
而且總是會叼一些奇怪的東西過來。
有時候是剩飯菜,更多的是不知道從哪銜來的小樹枝。
我起初不懂它的意思,后來,看到它在我身邊筑了巢,又將那些吃食放了進去。
我瞬間就紅了眼眶。
它以為我沒地方去,所以費盡心思為我建了個家。
我只是救下了它,它小小的腦袋里便有了我的一席之地。
若是說這個世界我現在最放不下的是誰。
那就是我的啾啾。
我現在只想要啾啾過得好。
我想,再過幾日就讓啾啾去找新的人家。
至少要離溫蘭詞遠一些,否則他那么討厭我。
肯定對啾啾也不會好的。
我將目光投向底下的溫蘭詞。
他這幾日沒與江稚魚出門,總是皺著眉頭,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
江稚魚擔憂地問過他原因,被他笑著搪塞過去。
我知道原因。
快要入夏了,梅雨季就在這段時候。
看著他默默忍受的模樣,我突然止不住惡劣地想,
從今往后,他要怎么熬過每一年的梅雨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