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一看就是沒受過苦的人,我也舍不得委屈他。
他不喜肉食,我就買來果子。
他穿不慣粗布衣裳,我用三頭豬,和布坊的老板換了一匹絲綢。
齊三娘她們笑我,“滿丫,你找的是夫君,還是祖宗啊?”
“哪有男人不干活,讓女人養的?”
我沖她們瞪眼睛,高聲叫嚷。
“誰規定必須男主外,女主內的,老娘就喜歡他在家做做飯,掃掃院子,老娘樂意,你們管的著嗎。”
其實別看我聲音大,仔細聽,氣是虛的。
成親兩個月,裴鈺別說幫***活了,就連每次說話都是因為訓斥我。
我捧著連夜縫制的白衫,討好的把白天的事情,講給裴鈺聽。
“我要是哪天回來晚了,你能不能到鎮子上接接我?”
他擰著眉頭,看了我一眼。
“你也覺得我靠你養?”
“沒有!”
他眼中的冷意刺的我有些難過,我連忙搖頭,茫然的給他解釋。
“就算沒有你,我也要做這些活,我只是不想你被她們說。”
“果然愚不可及。修行修心,不餓其體膚、勞其筋骨,如何能修好心。”
裴鈺將一把大米撒在地上。
“好好審視審視自己的心。”
那把大米,我舉著燭火,撿了半夜,卻還是沒想明白,什么算修心。
我只以為裴鈺不喜歡說謊的人。
直到他的師妹水月仙子找來。
水月仙子心悅他,因為每次我偷看他時,總能望見水月仙子也在看他。
所以她很討厭我。
她說我晚上睡覺打呼嚕聲音太大,影響她打坐,要和裴鈺同住。
我不同意,“你撒謊,老娘從來不打呼嚕。”
我沒說的是,昨夜我擔心她要帶裴鈺走,根本就沒睡著,怎么會打呼嚕。
但裴鈺應允了,他瞥了我一眼。
“修行之人,從不造口業。”
她不造口業,難道我就是愛撒謊的人嗎?
我臉漲的通紅,沖進房間,將水月仙子的東西扔了出去。
“這是老娘的家,誰住哪里,老娘說的算。”
“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想勾引我夫君,你做夢。”
“齷齪!”
裴鈺面色慍怒。
“修仙界哪里來的男女大防,斬妖除魔時,同處一處常有的事,你能不能不要亂想。”
“你也說是斬妖除魔時,現在這座房子里,是有妖還是有魔?”
我氣的眼睛都紅了,如果對方不是裴鈺,我早開罵了。
“凡間不是夫妻的孤男寡女,就是不能住一起,我可以搬進你屋子,讓她單獨住。”
“但你們住一起,不行!”
我知道我不管是長相還是本事,都比不上水月,但裴鈺和我拜了堂,他就是我的。
哪怕從解了毒后,再沒有夫妻之實,我也把他當夫君,當然不能任由別人染指。
可裴鈺不聽我的解釋,他要我給水月道歉。
“水月乃宗主之女,怎能容你一個凡人污她清譽。”
我自然不肯,明明說謊的是水月,為什么錯在我?
他不是最討厭撒謊之人嗎,為什么維護她?
難道只因為她是仙子,我是凡人嗎?
然后,我再一次見識到仙君手段。
裴鈺抬手,一道術法攏在我身上,哪怕我舌頭都咬破了,腿還是彎了下去。
其實我曾經跪過很多次。
小時候跪過我親爹,求他不要賣我。
也跪過花樓老鴇,求她不要打死我。
后來跪過鎮子上的大夫,求他救我師父。
最近一次是跪我師父,求她別死。
我從來不覺得跪求是什么丟人的事,但這次卻讓我覺得難堪至極。
也是那時,我想明白了。
裴鈺和我自始至終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仙凡終有別。
“轟隆!”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一道驚雷,將我從回憶里喚醒。
青霄的手指抹掉我眼角的淚水,語帶調侃。
“在自己夫君面前,想別的男人,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他的手微涼,我卻似被燙了一下,慌亂起身。
“手怎么這么涼,我給你弄個炭盆烤烤。”
雷聲轟鳴,雨聲蕭蕭,恍惚中,我似乎聽到青霄的呢喃。
“傻成這樣,讓人怎么忍心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