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彎腰撿起了那份離婚申請,她輕輕地彈了彈上面的灰,放在桌子上,她拿起筆鄭重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昨天用自己這七年的積蓄買了一張,七天后南下的火車票。
她離開,婚姻結束,也沒什么不好的。
這七年,顧維城根本不讓宋知有好日子過,她的衣服不是七年前的,就是用顧維城不要的舊衣服改的。
縫縫補補,宋知看起來老氣橫秋。
鄰居們不知道宋知見義勇為的事,他們只知道娘家和婆家都看不上這個唯唯諾諾的女人,丈夫更是不喜。
準確的說,鄰居們都不理解顧維城那樣身份的人,為什么會娶宋知這樣一無是處的女人。
宋知也不敢跟鄰居們說話。
她知道自己是不被歡迎的。
父母不愛,愛人厭惡,沒人會喜歡她。
宋知就一個人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她不敢表達自己的喜好,甚至顧維城在家的時候,她都不敢發出一點點聲響。
那個年代的男人打女人是沒人管的。
鄰居們會說,這個女人真不懂事,總惹男人生氣。
更何況,顧維城從來沒有打過她,他只是無視她,欺負她的時候,總是要她疼要她哭。
有娘家的,娘家給撐腰。
但她沒有啊,她沒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婆家......
宋知更是害怕去見顧家那位老太太,她每個月都會要宋知給她放一碗血。
她都懶得威脅宋知,她知道她是個孤女,她無人可依,無處告狀。
起初兩年,宋知渾渾噩噩的活著,后來高考恢復,她看到了希望,她悄悄地看書,想報名參加高考。
但,顧維城看到了,他毫不猶豫地碾碎了她的希望,他告訴她,她讀不了大學。
他不會允許街道給她開介紹信。
更不會給她一分錢,那天起顧維城給宋知的錢算的更精細了,他會沒事找事讓宋知忙起來。
她根本沒有時間看書。
甚至,高考的那幾天,顧維城干脆不出門,他明知道宋知根本沒報名,也還是固執地看著她。
像是要親眼見證她的希望被碾滅時候的絕望......
宋知繼續忍耐。
宋知想,那她就先攢錢,現在不行也許以后就行了呢。
宋知就在這樣的壓迫下,一分一分地攢著錢。
再后來,國家的政策越來越好。
人們的思想也開始放開。
即使宋知能接觸的人不多,但從供銷社蔬菜公司到路邊的小商販和菜市場,這種巨大的變化,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所有人。
包括宋知在內。
宋知聽見商販們議論著,現在不一樣了。
她開始知道,出門不需要介紹信了。
她聽說南方要自由很多,只要愿意出力氣干活,就能賺到錢。
她知道了很多新鮮的事情。
宋知攢錢攢的越來越有動力,她也想明白了,她不欠任何人的,她要離開這里,要去過那種即使沒有人愛自己,也幸福的生活。
終于宋知攢夠了買車票的錢。
她悄悄地買好了車票,藏在自己的床板下面。
那是宋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