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顧梟相愛十年,他曾不顧危險將我從廢墟中挖出來,顫抖著抱住我流淚。
也曾跪了三天,不顧父母反對與我「夜奔」。
我以為我們會相守一輩子,但他卻勾搭上了女秘書,深夜在總裁辦公室中旁若無人地擁吻纏綿,做盡親密事。
十年感情一瞬消散,我們離婚了。
但就在第三個月,顧梟跑到我面前說我高考后突然消失,他找了我許久。
少年意氣,不像是30多歲穩(wěn)重老成的顧梟,反而更像十八歲那年,最愛我的顧梟。
他有些緊張又期待地問我,像是在許一個最虔誠的愿。
「那之后,我娶到你了嗎?」
我和顧梟的結(jié)局很體面,他凈身出戶將所有財產(chǎn)都留給了我,我將公司剩下的那一點股份還給他。
一切回到原點,像是我們從來沒有遇見過。
圈內(nèi)人對我們離婚都表示驚訝,還特地跑來問我是不是假離婚。
我說是真的,他們就都不說話了。
應(yīng)該是因為我們倆在圈內(nèi)名聲一直不錯,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青梅竹馬終成正果,結(jié)婚之后也恩愛如初,只是可惜一直沒有孩子。
圈里有人議論,顧梟就呵斥。
有些人說得重了,顧梟甚至直接停了跟他們的合作,還暗暗給他們使絆子。
我讓他別這么記仇,他只是抱著我說:「我老婆,我心疼都來不及,可不能讓別人欺負了。我只想要你,不要孩子,不要別人?!?/p>
話是這么說,但沒有孩子一直是我心中的隱痛。
可走到今天,我反而慶幸,不然孩子該怎么辦呢?
知道顧梟出軌的那天是很平常的一個晚上,他的胃不太好,是從前跑業(yè)務(wù)時留下的病。
我時常查些資料,看到一些關(guān)于胃病的消息總是擔心,所以格外注意顧梟有沒有吃飯,總在他的西裝口袋里放一板胃藥。
我那晚是特地跑去給他送飯的,顧梟前幾天還說很久沒吃我做的番茄牛腩飯了。
我滿心歡喜地拎著飯盒,期待著顧梟驚喜的模樣。
但沒想到他卻先給了我一個驚喜。
我站在辦公室門口,聽著他們唇齒交纏的纏綿,喘息和羞人的情話,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手里拿著的牛腩飯已經(jīng)涼了,我坐在家里一口一口麻木地吃著。
牛腩飯變涼了還是很好吃,但是人心涼了,一切似乎就都變了。
所以我走了,感情很難割舍,但是我向來不是委屈求全的人。
我第二天就找了律師***離婚。
顧梟似乎很著急,一直在打電話找我,不斷給我發(fā)著消息,讓所有認識的人來聯(lián)系我。
我有點煩了,給他發(fā)了一張照片,那天晚上我在辦公室門口拍的。
顧梟不說話了,或許他也不知道能說什么。
求我留下?他只是一時沖動所以出軌了?
這些話他應(yīng)該也沒臉說,所以他簽了協(xié)議,將所有財產(chǎn)都劃分到我的名下。
不拿白不拿,我接受了。
順便也把我在他公司剩下的一點股份還了回去,至此我和他再也沒有一絲牽扯。
顧梟給我發(fā)信息,希望我不要這么絕情,乞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沒回,順便把他的新號碼給拉黑了。
再之后我就自己開公司了,萬事開頭難,但我的工作能力一直很強,所以之前在顧梟公司的一些員工也跳槽來了我這邊。
有些是真的想跟著我,有些……
但顧梟派過來的間諜們能力都很強,所以我也沒管,只是在業(yè)務(wù)方面的順利讓我意識到顧梟在背后暗暗做推手。
我沒在乎,但心里卻在嗤笑。
聽說顧梟離婚后立馬就把那個秘書開了,還將身邊所有女性都調(diào)了崗。
仿佛只需要這樣我就會感動,然后原諒他,回到他身邊。
但他似乎忘記了當初耐不住性子偷情的是他,如今掛貞節(jié)牌坊的又是他。
無所謂,我和他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在那個人沒有出現(xiàn)之前,我一直都是這樣覺得的。
在和顧梟離婚的第三個月,他還是不斷借各種人的手,想要和我搭上關(guān)系。
家門口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鮮花,辦公室里莫名其妙有人點給我的咖啡和各種會議上的偶遇。
所以有人告訴我,顧梟抱著一束花站在公司門外時,我頭也沒抬就讓人把他給我扔出去。
但員工有些支支吾吾,告訴我顧總好像有些不一樣。
這下我有些好奇了。
快走到門口時,我看到顧梟筆直筆直地杵在那兒,局促和緊張肉眼可見。
最特別的是,他似乎穿著校服,我們倆高中時代的校服。
這回換套路了?
我心中疑惑,等我走到顧梟面前時,他有些愣住,隨后笑意迅速漫上臉來。
「阿俞!我終于找到你了!」
他開心地要撲上來抱我,我連忙往外一推。
顧梟看起來很受傷,無措地站在那兒。
站在外面始終有點太引人注目了,我將他帶到我的辦公室里,這才有機會審視他。
他抱著一束小小的向日葵,雖然花束有些單薄,但是花瓣上還閃著水珠,顯得新鮮又生機勃勃。
現(xiàn)在是冬日,他卻只穿著校服外套呆呆地站著。
我越看越不對勁,這顧梟看著怎么變年輕了這么多。
難道去做醫(yī)美了?效果這么好。
「阿俞,你怎么了?我高考結(jié)束之后就找不到你了,你沒出什么事情吧?」
顧梟擔心地上上下下掃我一遍,見我無事后又換了張臉,皺著眉有些委屈,直勾勾盯著我,活像是被人拋棄的大狗。
「等等……你是說,高考?」我察覺到不對勁,「你今年幾歲?」
「阿俞你忘了?你前幾天剛陪我過完十八歲的生日。你還在生日那天答應(yīng)跟我在一起了的,你可不能耍賴?。 诡櫁n倒是著上急來了,生怕我會違背誓言一樣。
正當我搞不清狀況時,和我離婚的顧梟又給我發(fā)了消息過來。
我這才了然,這兩個人……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說,并不是同一個人。
站在我面前的,是十八歲那年的顧梟,最愛我的那個顧梟。
我和小顧梟解釋了現(xiàn)在的情況,唯獨隱去了我和他已經(jīng)離婚的事。
我和他說了現(xiàn)在的生活、科技,和各種各樣與十年前不一樣的東西,但顧梟只是一只手托著下巴,撐著辦公桌上,就那么微笑著靜靜地聽著我講話。
「你看著***什么,你剛剛聽明白沒?」
小顧梟點點頭,「當然!阿俞說的每句話我都會記在心里的。不對,腦子可能記不住,我要拿個本本抄下來?!?/p>
說著就在身上到處翻找有沒有可以寫的東西。
我伸手攔他,覺得有些好笑。
見我笑,小顧梟也笑,「阿俞,你現(xiàn)在的樣子真的跟我想的一模一樣?!?/p>
我現(xiàn)在倒是好奇,當年十八歲的顧梟對二十八歲的俞曉有著怎樣的想象。
「嗯……」
顧梟沉思了一會兒,隨后認真地說:「你學習好,腦子又機靈,做事有主見有想法,所以以后肯定是個職場女強人,學你最喜歡的服裝設(shè)計,做最厲害的設(shè)計師,大家唯你馬首是瞻那種!」
「阿俞長得漂亮,就算過了十年肯定還是一樣漂亮。還有啊,你說你喜歡自由自在的感覺,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去了很多地方,見過很多風景了?總之,阿俞你啊,是個溫柔,善良又充滿力量的人,這一點不會變。」
小顧梟興高采烈地說著,我聽著他的話卻有些苦澀。
我最后沒有選擇做自己喜歡的事,而是陪著顧梟一路闖蕩,創(chuàng)立了公司,結(jié)婚后又留在家里料理一切。
看世界呢……早些年我和顧梟經(jīng)濟困難,所以沒機會。
后來有錢了又開始忙,等不忙些的時候顧梟卻一直對我說下次,或許從那時候開始,顧梟的背叛就初現(xiàn)端倪了。
離婚之后,我立刻去了之前想去的所有地方,結(jié)果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人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更自在了。
小顧梟看見的,都是離婚之后改變了的我,倒是意外地跟他想象中的我貼合在一起了。
我呆了一陣,是小顧梟揮了揮手才讓我回過神來。
他耳尖泛著點紅,又緊張又期待地看著我,「阿俞,最重要的一件事你還沒告訴我呢!那之后,我有沒有成功娶到你?」
小顧梟的話讓我愣了一下,我想起來了,似乎在結(jié)婚之前顧梟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同一個。
「早點把阿俞娶回家」。
他第一次許這個愿時,我笑著跟他說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所以他連忙閉了嘴,還玩笑一般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后來每年生日他就只是默默許愿,睜開眼睛就對我笑。
火光映在他眼里,彌漫著柔軟的笑意。
我們心照不宣,都知道他許了什么愿望,卻都默契地不說出來。
只是后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已經(jīng)猜不到他的愿望了。
「沒有,」我看著小顧梟那雙逐漸黯淡下去的眼睛,仍然堅定地說,「我們沒有結(jié)婚。」
雖然結(jié)局已經(jīng)如此,但是那段記憶于我而言仍是美好的,不容玷污的。
這樣丑陋的,狗尾續(xù)貂的故事會將那段記憶變得臟污、可怖,所以還是不要展示在十八歲的顧梟面前了。
我情愿一切就停在那時候,至少不會變得如此面目可憎。
小顧梟不知怎么回不去了,我不忍心讓他獨自在外流浪,畢竟現(xiàn)在的他確實沒做錯什么。
于是我把他安排在我個人的一戶房子里,小顧梟沒習慣28歲的俞曉,對我還有些局促。
眼中暗淡的失落從我否定我們倆結(jié)婚之后就一直蔓延開來,把他整個人變得看起來很喪。
但那雙看著我的眼睛始終亮亮的,仿佛有光。
小顧梟好奇地左瞧瞧右看看,終于問出口來,「阿俞,我住在這,你的另一半不會誤會什么吧?」
我看著他笑了,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他只要一個表情我就知道他想問的到底是什么。
「我現(xiàn)在沒對象。這房子是我名下的一套而已,你安心住著就成?!?/p>
「這……真的是你的房子嗎?」顧梟有點遲疑。
「怎么?還不相信我?」我笑了一下,站起身往冰箱走去。
「沒……就是跟想象中不太一樣?!剐☆櫁n還是環(huán)視四周,在尋找著什么。
「你想要的小吧臺呢?怎么也沒擺什么玩偶啥的,還有貓!你怎么也沒養(yǎng)貓呀?」
小顧梟一連問了我很多問題,問者無心,聽者卻覺得苦澀。
當初和顧梟住在地下室的時候,心心念念有個自己的房子。
破舊的風扇嘎吱嘎吱地轉(zhuǎn)著頭,我和顧梟坐在小餐桌上吃著方便面,顧梟一邊幫我用扇子扇風,一邊歪頭笑著,聽我***四射地講著要怎么裝修我們未來的家,那是我十八歲時就想好的東西。
可后來買了房子,我們倆都很忙,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當初想好的裝修最后似乎兩個人都忘了,只把新房交給了裝修公司。
如果不是小顧梟提起,我早就忘記了。
「問這么多問題,連珠炮啊你?!刮矣幸獾夭蝗セ卮鹚膯栴},因為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一邊往高腳杯里倒酒,又想起小顧梟現(xiàn)在還不會喝酒,就又到冰箱里拿了一杯牛奶。
「阿俞,你現(xiàn)在會喝酒了?」小顧梟挑了挑眉,嘴角染上一些笑意,「不怕又喝醉了,干出什么糗事?」
我愣住,想了想往事,我似乎真在顧梟面前大醉過一次。
其實最初,是我先喜歡上顧梟的。
那時候我們倆還沒在一起,我給他遞了情書,卻被他拒絕了。
我當時覺得天都塌了,一心學著小說電視劇里那樣借酒消愁,于是偷偷拉著最好的朋友跑到教學樓的天臺,決心喝個不醉不休。
沒想到買的酒一半都沒喝到,自己倒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直接拉著朋友就在天臺上唱起歌來,還學著偶像劇里對著天空喊著什么「顧梟!我才不喜歡你呢!」「顧梟!你個沒眼光的家伙,我才不稀罕!」之類的。
在深夜,這一切都只會變成我自己的小秘密,如果那天晚上不是晚自習的話。
我在教學樓越喊越大聲,惹得好多人都探出頭來看我。
顧梟跑上樓來,小心地捂住我的嘴,「好了好了,你先別喊了嗷,現(xiàn)在喊得起勁,明天嗓子疼?!?/p>
他探頭看了看,教學樓里已經(jīng)沒人往天臺瞧了,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哭笑不得地用力揉著我的腦袋,「今晚主任不在,真是要謝天謝地了,不然某人可就完蛋咯,唉,真拿你沒辦法??茨忝魈炀菩蚜瞬恢罆鄬擂巍!?/p>
「顧梟……?你走開,我才不喜歡你呢!你真的很裝!」我說著氣話看著逞強,實際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顧梟一邊幫我順氣,一邊笑得無奈。
我罵他什么,他都不反駁,只一個勁地說對,沒錯,是的。
直到最后我頭有些發(fā)暈,閉上了眼睛。
那時候他才輕輕摸著我的頭發(fā),有些悵然,「還不到時候,等等我,等我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學,我就來追你?!?/p>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卻不知道一切都被我聽到了。
后來他跟我說,當時他覺得自己學習沒那么好,沒法跟我上同一個學校,想著總不能讓我第一次戀愛就談異地戀不是?
那也太難受了,于是就狠心拒絕了我。
他說喜歡上我之后,覺得我哪哪兒都好,自己哪哪兒都配不上我,所以想著奮斗努力,才能追上我。
我想著想著就笑了起來,小顧梟也拿牛奶換走了我手上的酒,「所以呢,某人還是喝點不醉人的東西吧?!?/p>
但他不知道,我在那之后還大醉過一次。
在吃掉一整碗冷掉的番茄牛腩飯之后。
只是這一次沒有人再來捂住我的嘴巴跟我說,別喊了,嗓子會疼。
我兩次大醉都是因為顧梟,我看著眼前這個十八歲的顧梟,總感覺時空錯亂一樣,或許我還是那年醉倒在天臺的女孩,現(xiàn)在的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噩夢?
直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顧梟聲音沙啞地喊著:「阿俞,我錯了,讓我見你一面好嗎?」
「阿俞,別和其他人在一起,我求你?!?/p>
我知道,美夢醒了。